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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另外另一边,那便是楚照适才放下的信笺。
它的外壳是横向翻开的。
楚照同翠微刚刚回来,便见堂前堆了好些东西。来送东西的人说,这些是公主殿下慰问宫中人所送,祝大家元宵节喜乐。
“是吗?麻烦阁下代劳,替我感谢公主殿下。”
“我为代为传达。”那宫女点点头,递给楚照一张笺,“这是公主殿下的亲笔祝福。”
楚照心里面咯噔一下:“啊?”
宫女面无表情:“公主殿下每年都会打点礼物送往各宫,收到赠礼的人都有此笺。”
原来如此。楚照放下心来,但同时不免心中又有一种奇怪的落空感觉。
她再次道谢,准备和翠微一道,将赠礼搬入柏堂。
翠微却劝止:“这东西也不多,您就回去歇着吧,刚刚才回来呢,那人给您的那大信封里面又写了什么?殿下,您就别搬了,快进去。”
架不住翠微的劝说,楚照只能点头应允。于是她怀揣着那厚厚的信封,手中拿着卫云舟所赠的信笺,走进房中正厅。
她莫名觉得这两样东西有着同样沉甸甸的份量。
拉过椅子,楚照坐到乌木几案旁边,她小心翼翼地将怀中厚信封和信笺放在一起。
信笺外表有描金纹路,上面还有压花纹样。除此之外,还有星辰和山石纹的形状,这些都是皇室象征。
是货真价实出自卫云舟之手的。
她思忖片刻,打算从下面打开此笺——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工整娟秀的小楷字,一笔一划书着“卫云舟”三字。
公主殿下竟然要亲自署名?楚照忽然就变得无所谓起来。
多半是托人写的。
思及此,她翻动信笺的手也不再束手束脚,她索性一下就掀开了外壳。
紧接着,就是一个硕大无朋的“还”字撞入她的眼帘。
她沉默一息,外面雪落得簌簌,声音不大,只能听见翠微在堆放东西传来的乒乒乓乓的响声。
这个“还”字写得龙飞凤舞,飞白留得恰到好处,遒丽张扬——这行书自然不同于下面规规矩矩的署名。
她默念了“还”字几遍,内心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思绪漫过。
楚照心头绷紧,眼前不由得浮现前几日蜂蝶台下,她一脸理所当然将花灯送给卫云舟时的情状。
很好。
彼时卫云舟什么反应都没有,除了极其细微的诧异。
楚照原本她不会太在意此事,或者说不会这么快就有回应——可是这报復来得也太快。
越看那遒丽的“还”字,楚照便越是心梗喉咙痛。
她摸出那白瓷瓶来,又吞下一粒药丸。
此时砰砰咚咚的声音已经歇下,翠微又在正厅冒头,她看到几案上摆了信封与信笺。
她刚刚靠近,准备好奇问点什么,却听得楚照低喃一句:“会报復的恋爱脑不要惹。”
“您说什么?”她没听清,具体说是没听懂。
楚照动了动喉舌,艰难转动头看着翠微,牵出笑来:“没说什么。”
翠微“呃”了一声,径直靠近乌木几案。
那峭拔遒丽的“还”字自然是没逃过她的眼睛,还有右下角端正工整的三字署名。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她惊讶地指着“还”字。
“我也不知道。”楚照决定垂死挣扎一下。
为了表示她不明白这字来历,她将信笺捧起,只是很快便有一浓烈的酒香绕鼻。
楚照疑心自己出现幻觉,便让翠微一闻。
翠微接过那信笺,狐疑道:“还真是这上面真的有酒味诶。管库房的人这么大胆,竟敢把沾了酒的信笺拿给公主殿下?”
刚刚说完,翠微就知道自己讲错了。
这管库房的再不要命,也不会把这沾了酒的信笺拿给公主,公主写祝词时难道丝毫不察?
她和楚照都保持沉默了。
楚照仔细盯着那字,想象开始无拘无束。
原书中,卫云舟不胜酒力是有明确设定的——
作者写她喝了什么精酿的酒,眼尾便染上荼蘼绯色,脸色酡红,似玉山倾倒卧于长桌,还会口出妄言,道些什么寻常闺阁密语。
以往她的睚眦必报心狠手辣都体现在朝堂之上,但是这次酒后妄言,也让读者知道她其实很记仇。
但楚照当时不甚觉得可爱——毕竟书中所载的酒后乱言是在抱怨男主。
呃,但是现在男主死了。楚照的心还有些起起伏伏。
妈呀。她不会一边骂我一边数落“让你还”吧?
楚照承认自己戏多,但是结合原书,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难以想象,卫云舟是在怎样的情况下写下这个“还”字。
这字的粗细程度和那署名落款的字迹不一样。中途还换了笔。
怎么公主殿下在工作时间还要喝酒啊,喝酒就算了,居然还要换笔?
这分明就是存心的。
“其他人的信笺上说不定也沾了酒?”翠微试探问道。
楚照摇头否决:“刚刚那宫女不是说了,宫中人都有,那自然也嫔妃的——说来还是她的长辈,她再醉也不会这么写吧?”
翠微面露同情:“这样啊。”
她的音调拖得很长,似乎意犹未竟。
楚照将那信笺折好,推到一旁:“我看看这个大信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