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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夜色已深,楚照随便忽悠了这两个人,便走进房中去了。
的确很累,但是她睡不着。
她从池中舀出一大盆清水,回到房中,然掬了水,灌在脸上。
刺骨寒凉,终于让楚照冷静下来。
她压抑不住狂跳的心,只能借助冰凉的池水。但是内心燥热依然无法排遣,她解衣。
铜镜中映出她的身体,上部被团团白色绷带所缠绕,她将其解下。
胸前有被长年累月勒住所导致的红痕。大概是从小开始压抑,光是看来都觉得触目惊心。
这是我的身体,我的女身。楚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么,她若是知道,会怎么想?
楚照总是想起卫云舟有些时候的目光,仿佛能够一层层地剥开卸尽她的伪装。
楚照和铜镜中的自己,都保持沉默。
漏刻声声。
“等她酒醒,她什么都不会记得的。”楚照低声呢喃,她从柜中取出那封信笺。
可我贪心,贪心这场梦不要醒来。
她拂过信笺上的“还”字,字劲道很足,力透纸背。纹路像是她醉眼中微漾的眸波。
一夜无话,枯坐天明。
楚照是在天光乍破的时候想起事情的。
等到天明,她才觉出喉中的不适感觉,她摸出瓷瓶来,服下药丸。
瓷瓶中的药片已经快要见底了,而且由于长时间用这个药镇痛,大抵是产生免疫,效果已经大不如前。
她必须要出去找钱霖清了——就是不知道她找到她的师父回来没有?
楚照刚刚打算好出去找红枫,又听得门口一阵规矩有节奏的敲门声。
一般来说,这样的敲门声都是红枫。
她打开门,红枫依然一脸正气凛然的样子:“殿下,晨起时,要记得读书。”
“又要读书?”楚照无奈,“昨天百官宴那么累,今天好歹也休息一下吧?”
“殿下是要回去继承大雍皇位的,”红枫还是一板一眼,“您不能因为寄人篱下在梁都,就这么自甘堕落。”
楚照辩解:“我没有自甘堕落——”
“红枫的意思是说,攀附上靖宁公主只是一个策略,不是结果,您不能因此就放弃每天的读书……”
楚照听得头大,“可是你之前不是说,让我在庭中读书么?”
后面半句话楚照没说,她也羞于去说。
故意读书给人看,有一种当学生糊弄老师的感觉。
“那也是策略的一方面,只是读书的顺带而已,您到底最后还是要回去的。”红枫劝解。
话说回来,大雍那边又是怎么样的局势?
原书中对于此,提及甚少,不若她问问红枫。
“为什么要我回去继承皇位?”她记得清楚,楚沧和她都不是什么嫡子,而且上头都还有兄弟。
红枫却忽然没了声音,她想了想,说道:“既然是皇子,当然是要角逐一下皇位的……”
好像有点道理,但是又没有什么道理。
她在梁都都过得不太顺利呢,还有空回去抢大雍的皇位,之后再说吧。
她的喉咙上面又翻涌上一阵痛感,她想要出宫。
“说起来,我打算出宫——”她说。
红枫诧异抬眸,简短地问了一下原因。
楚照如实说来。
“是吗?您要出宫去找那个医师?”红枫点点头,“那我待会儿就去找裘四,正好他今天当值。”
楚照忽然想到红枫还是何桓生的人,她是不是会将此行转告给何桓生?
在她犹豫着是不是要说这句话的时候,红枫却先她一步,说道:“那我等会儿就去,只不过……这个理由恐怕不太好,我说点其他的吧。”
“其他的?”楚照狐疑。
红枫脸上出现一些奇怪的神色,似乎是在斟酌如何回答一般:“嗯,何门领可能觉得这是一件小事情,他觉得您不必去这一趟。”
他觉得我不必去这一趟?楚照挑眉,不太明白红枫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哎呀,看起来这两个人之间,暗卫头子和暗卫之间的关系,也不是那么无坚不摧。
红枫没有接着说下面的话,她只是道:“那我现在就过去了,您就在这里等候吧。”
楚照答应了。
等她出去后,红枫又回过头来,似乎是很不放心一般,又让她读书。
楚照哭笑不得:“我一定读,我一定读。”
没办法,为了让红枫安心,楚照还是拿了大部头书来,在亭下阅读。
春寒料峭,还是有些冷。她紧了紧衣袍。
只不过,冬天她得到的东西太多了。
翠微照例四处看看帮忙,她发现楚照还在读书,不禁过来闲聊:“殿下,这么早您又在读书?”
“嗯。”
茶月大概率不在这里,不过楚照也不是很在乎她在哪里——只有红枫才会那么别扭,非要拉着茶月出现。
翠微只是站在旁边,看了一眼大部头的名字,便摇摇头:“看都看不懂。”
我也不想看。楚照懒得说话,只是麻木地翻着书页,坐在这里消磨时间,等着红枫的回信罢了。
“你在旁边站着不累么?”楚照开口,提醒翠微去旁边捡一根凳子过来坐着。
翠微觉得奇怪:“可是殿下,您不是在读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