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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又想起那一日,卫云舟所写下“还”字的模样,应是天仙狂醉。
芙色不消,眉梢眼底都流着醉意与明丽。
楚照静静地听着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她知道马车走不了多久就要换乘。
但是她没有先等到车夫的声音。
她的肌肤上有一股滚烫的鼻息,楚照骤然睁开眼来。
清灵的鹿眼如今朦胧带醉,半醒半醉,眉尾仍然带着一丝极淡的绯红。双颊依然有些许泛红,那是酒后余韵。
卫云舟靠她很近。
心跳骤停片刻,楚照只能将头向后面仰去。
她感觉自己呼吸都艰难。
“我问你,”卫云舟吐字清晰,似是非常清醒,“你是不是真心做我的同谋?”
楚照大脑一片混沌,她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做她的同谋?楚照一怔,她不敢懂。
她艰难道:“今天中午在湖心亭,我们已经说好,我自然是听殿下的。”
“呵,听我的。”卫云舟冷笑一声,余下的话却带着嗔怪意味,眼中眸光明灭,一字一顿道,“你不真心。”
仿佛血液逆流。楚照不知如何回答,除了“殿下醉了”之外,她便再无回答。
“您醉了。”
“嗯,我醉了。”
卫云舟忽然又发出迷迷糊糊,宛如睡梦一般的呓语,向后落去。
离车
昏暗车厢内,只能听到卫云舟平稳的呼吸声,还有她自己跌跌撞撞又小心翼翼的心跳声。
楚照盯着卫云舟仿佛酣眠、熟睡的脸。
她好像睡得很熟,鸦羽一般的睫毛孱颤着。风吹过车帘,将她的脸笼罩在半明半暗之中。
楚照心跳如擂,她懂“同谋”的意思吗?
她明白,但是她不敢。
注视着卫云舟的侧脸,楚照又陷入沉思。线祝夫
按照原书设定,抛却那些奇怪的被作者下降头的设定,卫云舟当然是不折不扣的大女主——平蝗灾、治水患,执政上也是雷厉风行,有些时候会严苛到睚眦必报的程度……
如果不是这些,楚照起初也不会打定主意远离她。
但是话又说回来,原书那些堪称离谱的“恋爱脑”设定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好像明白了。
就像今日在湖心亭所说一样,卫云舟是有所求,才会故意让她和她去假装暧昧。
大概她是有别的念头?应该如此。
但是楚照不知道卫云舟究竟想要什么东西。
月华如水,从车帘中滑进车厢,照在卫云舟的脖颈上面,那枚造型精巧的玉坠和中间的玉珠,泛着莹莹的辉光。
不是温玉,而是对她有身体有害的炽炎玉。外表流溢着莹润的光泽,实质上却是害人的东西。
但是卫云舟却将此物视若珍宝。
楚照蓦然靠近,她半屈着,注视那枚玉坠。手已经不知不觉地伸了过去,悬在空中,距离那个害人的东西只差一点点了。
她马上就可以卸下来。
跌跌撞撞的心跳和紊乱的呼吸,楚照忽然就喘不过气来。
她在酣眠。烟眉细长,眉梢还带着一点红,如今隐隐流露娇憨神态,浑不似从前。长长卷翘的睫毛,如孤峰般高挺的鼻梁,因为呢喃呓语而翕张的樱唇。
再往下看就是那害人的玉了——但是楚照却不能伸出手来拽走此物。
空气凝重而暧昧,她要离开这里。
马车还在行驶,但是速度已经变得缓慢,楚照小心掀开帘子,对车夫轻声道:“师傅,让我下车。”
那车夫似是惊讶,声音大得能刺破夜色静谧,“啊?楚公子,您现在要下去?到柏堂还有一段路呢!”
“不用,就在这里停吧。”楚照沉声,她缓慢探出身来。
车夫又是奇怪的咕噜一声,但是楚照强硬要求,他自然不能拒绝。
马车停了下来。
楚照纵身一跃,任由初春凛冽的晚风灌满她的肺叶,她心中蓦然又升腾起一种感觉。
她像是逃走一般仓促离开。
车夫咕哝着这楚公子还真是奇怪,又吆喝了马车,开始缓缓而行。
车厢的帘子却有些轻微动静。
卫云舟手捻着窗帘,凝眸看着远方。
她没醉,她是清醒的——她是这么认为的。
就像世间敢有人不屑仰仗和倚赖她一样,也有人不愿奉上真心。
这偏偏都是一人所为。
她默念二字的名字,眉弓忽而漫开,有了细微的起伏。
她轻笑,眼底晕开浓稠的色调。
如果捧不出来真心,短暂的假意也无妨。
宫中悬有壁灯,楚照踏着月色回到了柏堂。
门口有两个人站着,看那身形像是翠微和红枫。
楚照还没来得及靠近,翠微就迎了上来:“殿下啊,您这是去哪里了?不是说坐马车回来嘛……”
红枫依然保持着一贯的严肃,仿佛是经过了一番仔细分析,缓缓说道:“我原本以为殿下今天晚上不会回来。”
楚照:……
差不多得了,干嘛用这么严肃的表情说这么离谱的话。
“现在回来了就好,”翠微语气甚至带着滑调。
楚照听得奇怪,怎么有一种幸好感觉她回来的意思?
我难道很像那种人?!楚照脸部微微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