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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此前北边和西边两处战事军报。北边大胜,西边却踟蹰不前,朝徽帝一怒之下新派了将军,又浩浩荡荡地带了十万人马,奔赴西边去了。
“如此说来,我们也并不吃亏呀,”举荷斟酌道,“您何苦这么忧心?”
卫云舟摇摇头:“不是我忧心,是别人忧心。”
“忧心什么?”
“忧心这北边节节胜利,西边却丝毫推进不了。”卫云舟敛眸,声音愈发低沉下去。
她太明白他的嫉妒与野心。为了名誉,皇帝甚至不惜牺牲北境百姓——今年慎狄比昔年都更来势汹汹。
也不知道那傅将军具体得了谁的帮助,居然还能够坚持到现在。真要论起来,卫云舟还在心系一人。
她微微按住起伏的胸,另一隻手算了算日子。
嗯,原来这就是数着手指过日子。
年少轻狂,竟不知相思模样。
举荷却愈发不明:“啊?”
好吧,好在她适才给殿下说了,原谅她的不懂。否则她这理解能力,岂不是给殿下徒增烦恼!
正待她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门外却传来一声通报声音:“应公公到!”
举荷这才止住话头,和卫云舟一起疑惑地看向门槛处。
虽然戌时不晚,但是晚上这应公公过来做什么?皇帝又有什么要麻烦她家公主殿下的事情了?
皇帝一朝还京,大家都以为他要做什么了。结果似乎是除了给太子下葬、对西边用兵之外,再无其他。
这朝政大事,仍然如往常一样,全权交付给公主殿下。他倒好,天天在熙宁宫练道修玄,虽人在宫中,照样不上朝。
那闪着精光的精明小眼睛率先撞入眼帘。
提灯的两个小太监识趣地站在门口等候。
应昆缓缓走进堂中,仰望卫云舟,又拖着那细长的声音道:“臣应昆参见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不过他并未跪下,他也是皇帝身边红人嘛。
卫云舟居高临下睥睨,声音浅淡:“夜雨行车,恐怕艰难。应公公来找本宫何事?”
“不是臣找殿下呀,”应昆还煞有介事地纠正道,“是陛下要找您呀。”
卫云舟恰在此时咳嗽了两声,举荷忙道:“应公公,公主殿下近日来没休息好,又染了病,要不,明早时候再……”
那应昆却突然拧眉,厉声呵斥:“这是陛下的命令,你是何人!”
“应昆。”卫云舟终于开口,眸底倏尔漂浮过层层流冰,“公主府中同长年宫一样,不得大声喧哗。”
应昆吞声,被那气魄裹挟,只能低头道:“呃。”
凶下人他可以凶,他也可以借由外面下雨不便等理由不跪,但是真要面对起卫云舟,他还是没有这个胆量。
卫云舟起身问道:“今夜吗?”
她站起身来,周身凌厉气度更甚。
应昆只能讷讷道:“是,是。陛下叫您现在过去。”
朝徽帝走之前还对他说了一句话,不管卫云舟在做什么,都要把她叫来。
“哪怕是她在和那皇子待在一起,都得给朕把她叫来。”
除却公主府上的人,鲜少有人知晓驸马不在府中。
“那就走吧。”卫云舟答声,一边缓步走下台阶,“应公公稍候。”
应昆被适才一惊,这才颇为狗腿地跟上去,还招呼自己的那两个干儿子:“愣着干嘛,还不快点为公主殿下掌灯?”
“是是是!”那两个小太监扶正了自己的帽子,快步跟上卫云舟,却和他们的干爹一样受嫌弃。
卫云舟蹙眉,道:“你们跟在后面便是。”
小雨淅淅沥沥,这两个太监没轻没重地乱走,还要晃到她的面前来,惹得她更加心烦。
这气氛到底诡异,应昆深知自己斥责公主侍女的事情得罪了她,赶紧又一脸谄媚地跟在卫云舟旁边,躬身说话讨好。
须知他站起来本就没有卫云舟高,如今躬身下去,更是滑稽可笑。
卫云舟似乎不太想同他说话,他只能挖空心思找些趣话来讲。
都讲完了,卫云舟脸上仍旧是一脸淡漠。
终于,应昆把皇帝告诉他的话给说了:“说起来,今天晚上还真是急事——陛下说,要是您在和驸马一起,都要把您叫来呢。”
他终于看到卫云舟唇角有了一丝弧度。
她笑了,“哦,哪怕是本宫和驸马在一起,他都要把我叫去么?”
“在一起”自然是更文雅的说辞。
应昆见卫云舟笑了,以为自己说了趣话,这才舒心下来。
不知为何,借着惨败月光,穿过廉纤细雨,应昆好像看见卫云舟唇角压不下的弧度来。
他觉得真是有些奇怪。
嗯,公主殿下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才笑的呢?是因为做父亲的吃醋嫉妒吗?他不明白,他得回自己轿子上面去了。
卫云舟索性让举荷跟自己同乘。
举荷也发现公主殿下展颜而笑,她便好奇:“殿下适才可是想到了什么开心事情?”
遇到是遇不到的,这种潮湿夏夜进宫去,任谁听了都不会觉得开心的。如此推断,公主殿下只能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卫云舟笑意盎然:“不,你知道,应昆同本宫说了什么吗?”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