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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云舟转述给她。
举荷诧异,心中骇浪滚滚。半晌她才回道:“是陛下想您了……或者说,陛下想先皇后了?”
服侍过先皇后的老宫人都知道,当今公主殿下和昭懿皇后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偏过头,十分诧异。说完这句话,举荷便觉自己脸颊滚烫,不管怎么说,她都不应该这么说!
她开始仓皇解释:“殿下,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卫云舟浅笑,“这两句倒是没说错,你还想说什么?”
举荷看卫云舟似乎没别的反应,这才大着胆子继续说下去:“大家都传您和先皇后长得最像,您又是她的独女,陛下爱屋及乌……”
举荷觉得自己这些话真是越说越奇怪,到了后面,她还是不做声的好。
“原来如此,大家是这么觉得的啊,”卫云舟垂眸,纤长鸦黑的睫毛扑落,“那就有道理吧,不过你漏了一件事。”
举荷疑声:“漏了什么?”
“说什么都要本宫去。”卫云舟话音就停在这里,唇畔弧度开始凝固,“因为他需要我。”
声音愈发冷冽,融入窗外渐渐瓢泼而起的雨帘。
五脏六腑霎时倒沉,思绪纷繁,回忆一瞬逆流,终于定格在她幼年。
她那时候很小很小,一次受惊哭得哇哇乱叫,奶娘嬷嬷宫女谁来都不好使,只有在母亲身边她才能安心。
唐皇后自然是关心幼女,听到消息后便匆匆赶来照顾小公主。
但皇帝也旋踵而至。卫云舟已经忘记皇帝用了什么理由,就让母亲跟着离开了。
留下哇哇乱叫的小公主,声声哀恸。
对此,唐皇后只有一句话留下:“他需要我。”
朝政大事压得年轻的皇帝喘不过气来,他需要得到人的同情。
从人的身边掠夺他想要的,是他的本性。他不这么做,她才觉得奇怪呢。
夜召
夏日天气诡谲多变。
适才还是淅淅沥沥的小雨,过不了多时,天边乌云便翻滚起来,涛澜汹涌电闪雷鸣,一道白色惊雷倏然炸开,劈落本就摇摇欲坠的花花草草,余下一地零落。
好在车夫经验丰富,成熟老道,驾驶的马车依然平稳。
宫中太监知道今夜公主殿下要来,因着这骤然而起的暴雨,他们已经提前备好了雨具,只等卫云舟到达。
终于,苍茫夜色中驶来两辆马车,提灯昏暗,光影曳动。
“那肯定是公主殿下和应公公的车了!”一太监激动道。
另一个连忙望去,道:“知道是,还不快点撑伞?”
尽管个太监都争着抢着要做公主殿下的扶手之用,但卫云舟仍然是没有搭理他们,径直下了马车,微微蹙眉,道:“撑伞。”
“是。”太监这才应声,然后互相使了个眼色,让对方去接待接待旁边的应昆。
为了公主殿下冷落应公公,可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应昆一下车便被大雨浇头——他错误地估计雨势,如今帽子和鬓发都润湿了。
只不过他不能表露不快,仍旧是要笑着给卫云舟引路:“公主殿下,陛下如今还在御书房中等候您呢,您先进去吧。”
“嗯。”卫云舟没回头,径直走了。
应昆这才开始呲牙咧嘴,开始劈头盖脸地责骂那几个小太监:“你们这些狗东西!见了公主就忘记我了?!也不看看这长久在皇上跟前侍奉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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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小太监这才道歉,希望能够得到应昆的宽宥。
嘴上道歉是道歉,这些小太监心里面可不这么想。陛下回京这么久,其实还是没做什么事情——饶是公主殿下如今成婚了,出宫立府了,但是这内廷一如朝野,将她视作某种程度上的真正掌权者。
“去去去,狗东西,就知道你们没良心!”应昆骂骂咧咧,甩了衣服水渍,“我现在要去御书房!别挡路!”
他嘴上说着要去御书房,但实际上也只是守在门口——朝徽帝特地叮嘱过他,只需要把卫云舟叫来就行了。
他,就在门口就行了。
适才嚣张跋扈的气焰,在路上便被这不绝的雨势消灭得干干净净。
应昆终于走到御书房前,问那太监:“可通报了?”
那太监恭敬道:“回公公的话,公主殿下适才已经进去了。”
“嗯,好,我们就在这里等吧。”应昆说完,颇觉得自己有些狼狈。
朝徽帝适才听见了那声尖细的通报声音,却没有回头。
他今日装束有些奇怪。至少在卫云舟看来如此。
适才踏入门槛抬脚时,她微微一怔,脚悬于空,稍稍平复了呼吸,这才进来。
趁着停顿功夫,她戴上了那枚玉坠。
书房中青烟袅袅,异兽香炉不断地递送着香熏气味,和夏夜潮湿气味混杂在一起,萦绕在鼻尖。
皇帝今天晚上居然是着的一件对襟天仙洞衣,金银线绣了满袍满袖的吉祥图案;头上还戴着二仪巾。
卫云舟蹙眉。他这是才从熙宁宫出来么?
皇帝明明有足够多的时间换下这一身道服,可是他没有。像他最爱表现的那样,他是故意的。
那么,她今天也就好好地陪着演一场吧。
卫云舟心下了然,嘴角微微扬起弧度,叫他:“儿臣拜见父皇。”仙朱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