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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几息,他见楚照不答话,便忽而站定,转身过来看着楚照:“二殿下,长姐自私了那么多回,这次,我也想要自私一回了。”
你自私什么?
楚照点头:“说来听听。”
“她这两个月来几乎用光了帐上所有的银子,实在是缺少当家之范!”虞维开始变得愤愤不平起来,“没办法,她要这么做的话,只会连累我们所有人。”
楚照忽而警觉起来。
“那你打算怎么做?”
虞维说得情真意切:“她毕竟是我的长姐,我也是虞家的人,只不过这次我要独身逃走了。”
长姐以一己之力拖垮了他们家,他又不能反抗,自然只剩一条逃命的路了。
“逃命?”楚照皱起眉来,“你我之间的协议还没有了结呢。我此行,便是为了那玉。”
协议?虞维眼睫颤动,沉默几息后才意识到楚照说的什么。
他想起来了,当初他的确给楚照送去过玉……只不过最近太忙,局势转变太快,他已经将这件事抛诸脑后了。
“殿下还在找那批玉的下落吗?”他斟酌片刻后开口。
楚照微微颔首:“正是,不知道少爷可还知晓?既然你要走,我可以给你安排前程。”
虞家马上就要在北境失去曾经威望,他又不能继承家业,眼前这位殿下代表的可是京中富庶、不同于这苦寒之地的截然不同的生活!
他当然心动了。
吞咽了口唾沫后,他开口道:“那批玉下落不明。自从我窃走其中一块后,长姐她更是谨慎地防守,她为了给这北境守军筹措军粮,变卖了不少资产,可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批玉。”
亦即是说,哪怕是着急用钱,虞上熙都没有动用那批玉吗?
“上次你随信附赠的那玉,”楚照睨了虞维一眼,故意在此处停顿,“我叫玉师傅看过了,说除了名贵,没有特别之处。”
虞维眨眨眼睛,观察了阒静四周,这才又压低声音道:“那批玉数量众多,一时半会也找不到特殊的那块。我猜想,正是因为长姐还没有找到,便不舍得将那批玉变卖。”
“原来如此,”楚照点点头,“看来少东家瞒着我的事情太多了。”
虞维叹了口气,道:“她从来就是这样的人,一点都不会接受旁人的意见。如今我已经彻底放下,在恆陵城中是不可能给男子立足的机会,我只能离开。”
彻底放下?楚照在心中默念这四个字,愈发觉得虞维好笑起来。
他可没有彻底放下。只不过这戏她还得演下去,她还没有问出关键事情来。
“少爷打算现在就要走了么?”
她还要给他安排前程呢,自然要掌握好他的踪迹。
眼前似乎已经出现了康庄大道,谁愿意守在这种艰难的地方当那劳什子少东家!他也想去体验一下不受屈辱的人生!
虞维迟疑片刻,道:“不,这两日恐怕不行。”
楚照状似无意问道:“可是要收拾东西?”
“东西倒不用收拾了,”虞维声音冷淡下来,“我在这里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不等楚照说话,他便重又开口:“殿下,感念您的恩德,眼下我回去就帮您去寻找那批玉的下落。五日之后,我们在延城城西的客栈见面。”
“好。”楚照答应下来。
一切似乎都安置妥当了,虞维这才舒心下来,又千恩万谢地说了些话,这才离去。
楚照适才面上挂着的温和笑容,这才一点点地压了下去。清辉衬在她的身上。
大祸临头,各自飞走。飞走前,还不忘捅自己姐姐一刀。这虞维果然是一点没变。
尽管楚照此来并不是完全为了那玉的下落,但是这玉已经成了她的武器,收割信任的镰刀。
在虞维眼中,这楚二殿下一直都对那批玉有莫大吸引力。倘若只是空口白牙说了,他定然不信。可是这楚二殿下次次致信与他,次次提及。
不可能不重要。
如玉壶一般的明月高悬着,逐渐向西边坠去。
四下愈发安静起来,楚照一边踱步,一边摩挲过手上串珠。
真有意思,这个虞维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偷了粮草,还是勾结慎狄,还是想要借她对玉的莫大兴趣牟取利益?
抑或是……三者皆有?
她漫步到了更宽阔的空地之上,这边篝火还没有完全熄灭。
一如无边的夜色,开始显露其下可怕的峥嵘。
军中缺粮的传闻,不胫而走。
快到天明时候,虞上熙终于找到了楚照,她身边的篝火也已经彻底熄灭了。
“您怎么在这里?”虞上熙的语气中难得出现抱怨,“可是让上熙一阵好找。”
语气中带着和缓的喜气,一听便听出来了。
楚照也便跟着逗趣:“少东家可别对本驸马说后面一句话。”
嘶,毕竟是有妻子的人了。
虞上熙何等聪明,片刻失言后便哈哈大笑:“驸马多虑了,这公主殿下又不是千里眼顺风耳,能够看见我们两个现在在一起,也不能听见我们说了什么。”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再说君子论迹不论心,”楚照这句话说得意味深长,“万一这军中有什么她的眼线回去告状怎么办?我可百口莫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