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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总有不同的时候。那会是夕阳迟暮,而今是朝日新生。
她停在门边,转过头来望向楚照,眼角眉梢肆意流淌着笑意:“只是让你不说话而已,还不快点跟上来?”
楚照这才如梦初醒,拢了衣衫,珠履踩过那碎裂的玉片,在风雪中奔向她。
春天
她披着雪色大氅,驻在原地,静静等候楚照跟来。
外面着实冻人,楚照喷嚏连连,总算是迈步下了台阶走到卫云舟的身边。
哪里知道,她唇畔一直勾着笑,眼神中漾着星点雪色微芒。
不知道她又想到了什么?楚照微微皱眉,循着她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
呃,手腕怎么又冻得通红了?
毕竟这公主殿下记性好得不得了。楚照抬起头衔接上她目光的时候,顿时就明白了卫云舟的笑意何在。
她一定是想起了那一日。
楚照咳嗽两声,心道自己今日记性也是不错。
“怎么,公主殿下又心疼起我了?”
卫云舟脸上笑意不减,眸光不曾从楚照的脸上移开:“嗯,算是吧,有点后悔。”
这回轮到楚照不解:“后悔什么?”
“后悔啊,后悔没把踢你的那个人抓了,”卫云舟别开眼睛,语气相当怅惘,然后又是十分淡然,“不过没关系,有人已经帮你收拾了。”
既然是卫洞南带来的人,那便是东宫的人。
东宫的人,早就被皇帝处理了一番——宫女太监尚且有活命可能,至于这些甲士,可能性微乎其微。
“哦,原来殿下现在都只是后悔,这次不心疼我了?”
楚照扬起手来,袍袖在雪粒中纷飞,白皙的腕骨如今受了冻变得微红。
“谁说我不心疼你了?”卫云舟皱眉,“回去了。”
“好好好,回去了。”楚照不追问此事,伸出手来想要牵上卫云舟的右手,却被她躲开了。
楚照不禁面色一白。
好啊,不心疼就算了,怎么她伸手还躲开的?
正当楚照准备发作的时候,便听见卫云舟温声道:“去另一边。”
“为什么?”
语气带着些许不忿,但是楚照行动最为实诚,她立时便到了卫云舟的身边。
还没等她问出下一句话,掌间便覆盖上了温热,指缝缠绵掌纹相覆,紧紧扣住——暖流从她流向她。
熙宁宫中燃了地龙,还是暖的。她也是暖的。
楚照惊讶,不禁噎声道:“干嘛?”
两个人在一起都这么久了,怎么还玩这种把戏?
不让她主动牵她,要让她牵她?
但是平心而论,楚照还是颇为受用。
然而卫云舟却不是捉弄玩笑,她轻声道:“怕弄脏你。”
楚照这才讶然低头,发现她右手袍袖处的确沾染了血迹。
原来如此。
掌心的热流同温声软语一起,蓄成一脉温暖,在楚照心中汩汩而流。
十指紧扣摩挲,不让她有一丝离开的机会。
大雪漫天,逐渐从细粒纷扬成大的雪花,扑扑簌簌地落在她们身上。
宫中一片欢欣,笑语一直传到田垄。
大雪,大喜事!
来年不会是个灾年!
上了马车,里面早就燃了香炉,焚得一片暖融。
坐好后,卫云舟第一件事是伸出手,抚过楚照鬓边。
腻滑的指尖碰过耳垂,又激连起无尽的涟漪。
碎发被撩至耳后,卫云舟一脸认真专注,原是在拭去她发间残雪。
楚照耐心受着,将眼前的人和记忆中的人相重迭。
盛极而又凌人的眉眼,偏偏为她慈悲为她心疼。
鼻若孤峰,唇若丹霞。
入神入得太久,以至于楚照连卫云舟一句“好了”都没有听见。
旋即脸便被捏了一下,轻微的痛意这才让楚照回到现实中来。
她看见卫云舟似是有些不满地抿唇:“怎么,又在想什么?”
楚照唯有老实交代:“想你。”
卫云舟:……
她竟然还是被她逗笑了。
车帘外是漫天大雪,上下一白,宫人面上人人罩着喜色;车厢中,却是一片温暾。她们却与旁人分享着别季的快意,
“好暖和,像春天。”楚照干脆靠在卫云舟肩膀上面,一边翻过她沾血的袍袖。
卫云舟任她拉着,嘴角弧度从未压下,柔声问:“为什么?”
楚照没说话。
她这一笑,便是万古长春。
绿水逶迤,芳草长堤——来年当然是个好年。
“不告诉你。”楚照想了想,傻笑两声。
卫云舟却皱眉,抽身将楚照摆正,佯怒道:“你敢瞒我?”
“我……”话音未落,唇瓣便被温热的触感覆上,余下的话音尽数直接到了另一人的腔中,“唔——”
牙关被熟练撬开,颇有技巧地缠连勾结,激起一阵微微喘息。
这一吻终于落尽。
作案者却像是没事人一般,继续好整以暇地躺在旁边,懒懒看着楚照:“没事,我比较大度,你瞒我我也不在乎。”
楚照:……
没话说,讲不通。
亲了就亲了,还能离怎地?
“那我自然是感谢公主殿下,”楚照撇撇嘴,话音刚落便意识到问题所在,“哦,不对,不是公主殿了,以后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