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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姝闻言委屈道:“我没有醉。我是陪拓丽喝的果酒,您怎么随意冤怪别人?”
“哦?我还冤怪你了?”
傅雅仪扬了扬眉,眼底倒是并没有多少责备,毕竟责备一个逻辑不通的酒鬼是没有意义的事。
“你喝成这样,明日可还练刀?”
余姝点点头,“当然练。”
说罢又一本正经反驳道:“我说了,我没有醉,我自己的酒量我还没数吗?”
傅雅仪都被她这样的反驳给气乐了,复又拿起笔,说道:“我看你并没有什么数,你现在给我回去赶紧睡觉。”
“你是不是生气了?”余姝敏锐道:“你平日里对我都不是这样的口气的,夫人你平日里很纵容我的。”
“你也知道我纵容你?”傅雅仪掀了掀眼皮,“喝醉酒了倒是挺诚恳。”
“我向来都很诚恳啊。”余姝慢吞吞说道:“我给夫人跳舞,夫人别生气行不行?”
傅雅仪没有回她,这几日她要部署处理的事情成堆,实在没有什么闲工夫看余姝跳舞,但凡能安排的事她都要第一时间安排,否则也不至于大晚上还派人把余姝叫过来吩咐了。
“你先回去,等明日酒醒了再来我这。”
她干脆说道。
谁知余姝半点不听话道:“我不要。”
傅雅仪:……
“不要?”傅雅仪缓缓重复着这两个字,她向来是个绝不容许工作时被打扰打断的人,面对余姝刚刚的胡搅蛮缠已经显露出了极大的包容,此刻再被她打断,不由得眸光微沉,开始思虑该怎么好好教训她一下。
可余姝已经醉意上头,完全没反应过来自己这个老虎嘴边拔毛的做法,她取下自己头上的钗环,走到傅雅仪的太师椅扶手上坐下,然后抬手揽住了她的肩,将自己压在她脖颈边,贴着她的耳尖轻声说:“我不要,我就不要走嘛。”
“我就要给夫人跳舞。”
傅雅仪:……
傅雅仪很少有无言以对的时候,这种时候便是她的耳尖也被余姝掺着果酒清甜的两句撒娇染红了,她忍耐道:“你站好。”
“我不。”余姝倔强地揽住她,自我推销道:“我知道夫人看这些东西很累了,我跳舞特别好看,你看完肯定神清气爽。”
傅雅仪觉得今夜要是不如她的意,必然要被闹一晚上,握在另一边扶手上的手紧了又紧,过了半晌才压住工作被强行打断的暴躁,吐出一口气,生无可恋道:“那你跳吧,快一点。”
得了令的余姝顿时开心起来,她目光在水榭中瞄过,最终看中了平日里用膳的方桌,费了点功夫拎着裙摆爬上去,看了一下距离后又搬了条椅子到桌前,说道:“夫人你坐这里。”
傅雅仪闭了闭眼,万分不乐意地坐过去了,她面无表情盯着站在桌面上让她只能仰望的余姝,催促道:“你能快点儿吗?”
余姝在台上比了个好的手势,抬手一边击掌一边打节拍,足尖轻点着桌面,待到瞬息之后便灵巧动了起来。
大概她是真的,花了很长时间去练这支舞,哪怕还醉着,肌肉记忆却依旧让她流畅地将动作做了出来,繁复的裙摆翩迁,仿若蝶影轻掠。
傅雅仪见过无数美人的舞,余姝并不是跳得最好的,可胜在灵动随性,每一个动作都足够洒脱肆意,太过符合她本身的性格,看久了竟然也能让人看出几分闲适,彻底压下方才的暴躁来。
她想起了自己许久许久前听过的古旧曲调,托着腮轻轻哼起来。
桌上的余姝闻言,明润的眼又亮了几分,开始和起她的曲儿来,换了个舞她便显得有些笨拙了,大概那酒劲终于到了她四肢,令她动作都做得断断续续起来。
傅雅仪早就在下头等着了,果不其然,又转了两圈后余姝彻底晕了起来,踉跄着跌下了台,跌进了她的怀里,可却没有半点后怕,反而还笑了笑,一把揽住傅雅仪的脖颈,搭着椅子扶手的双腿还要晃一晃。
“我就知道,每次我出现危险,夫人都会救下我。”她眼睛亮晶晶的,仿佛找到了知己一般,“夫人刚刚哼的调有词吗?”
“夜半酒熏熏,欲把愁肠抛。鸳鸯暮暮踏歌来,人如朦胧艳李,娇若花面,朱唇点点,斜阳断梦,魂不知何处。(1)”傅雅仪凝视着她的眼,一字一句轻轻唱了出来,声音有些低哑,“这是一首无名氏写的词。”
余姝坐在她怀里用被酒意浸染的朦胧嗓音跟着唱了一遍,“调子那么欢快,词怎么这么悲凉呢?”
“嗯,词人大概再也寻不到那个嬉笑怒骂的鸳鸯了。”傅雅仪淡声说道。
“也不一定是爱人,说不准是知己呢。”余姝笑道:“我们那儿谈得志同道合的知己也叫鸳鸯。”
余姝的目光是飘忽的,被酒迷昏了头脑的人并没有什么专注力,常常想到什么是什么,她刚刚便一直盯着傅雅仪说话的唇。
傅雅仪的唇型是偏薄的,并且透着殷红,上下两片时常紧闭,带出独属于她的威严。
余姝盯了许久,总觉得自己脑子里有一股对她嘴唇的衝动,这股衝动一直存在一直被克制,连接着一个又一个被她压进心底深处的绮梦,破笼而出的那一刻一同带出来的是光怪陆离令人不忍直视的交缠,这让她眸光略微失神,眼底多了几分奇怪。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和傅雅仪做过这些事呢?难道她的记忆出现了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