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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雅仪于是从自己的小榻上坐了起来,仿佛就在等余姝这句话,飞快穿过还略显嘈杂的房间,将被褥拿了进来。
这一连串动作令余姝睁大了眼,但话是她自己说出来的,那也就只能让出自己一半床位。
她在心底默念这也不是第一回同床共枕以平复自己的心态。
可等傅雅仪在她身旁躺下时,她还是近乎本能的心臟骤缩了一下,这不是被吓一跳的感觉,更像是有些被靠近慌张,仿佛这么一下便令她有些手足无措,明明在坍元的水榭中,她与傅雅仪躺得更为紧密。
她能嗅到傅雅仪发丝间的淡香,几乎无孔不入地往她鼻尖钻,钻完后便蔓延至四肢百骸,迎来一阵又一阵的热气。
这令她越发不敢睡着了,她太了解自己了,若入了梦,必然会是个令人略微心猿意马的梦。
可困意还是令她逐渐阖上了眼皮,不由自主陷入了梦境中。
傅雅仪感受到身旁余姝逐渐平稳的呼吸,倒是没有睡着,眼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侧过身子望向了余姝安静的侧脸。
林人音与薛好一并不是没有带给她任何影响的,起码让她比平日里稍躁郁了些。
只有她自己知道,在余姝张牙舞爪将她扣在墙面时,她是多想暴躁些的吻下去,让她停下那张嘴。她甚至还知晓,余姝若被吻了,必然会惊慌失措,眼底含着泪,却也会拉住她的衣袖,逐渐沉沦进这个吻中。
可她还是克制住了。
她甚至发现了,连她自己都有些搞不懂自己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面对余姝时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她欣赏余姝,喜欢余姝身上的每一分反骨和聪慧,若这是寻常女子,她说不准会直接撩拨,然后勾到手,可偏偏在她对余姝有了欲望前已经将余姝定义为了自己的接班人,自己的副手,自己看重的小辈,这让她心底反倒难得多了点道德底线,不想轻易动她。
傅雅仪感觉纠缠自己的暴躁有了加深的趋势,她坐起身,呼出一口气,干脆起身向外走去,去外头散了散气,挥散这股邪气。
可她也并不知晓,在她走后,余姝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深陷梦境中的她喃喃呓语,“太深了,我受不了了,夫人。”
第二日余姝从房里出来后顶着一团乌青,她也不明白自己,睡是睡了,可就是没睡好,梦里反反覆复,醒了之后像是喝了一夜的低劣烈酒,头晕脑胀,而昨夜和她同在房间里的傅雅仪早回了自己房里,见面时反倒显得神清气爽。
在下头吃早膳的功夫,余姝瞪了昨夜的始作俑者林人音好几眼,直降林人音瞪得摸不着头脑。
“姝宝,你怎么对我这么大的怒气啊?”
周围还有别的人,余姝想着给林人音留点面子,幽幽道:“你猜。”
林人音没猜到,刚刚睡醒的薛好一倒是出来了,她面色红润至极,显然昨夜被伺候得很舒服,甚至将林人音下令不准驻守在此的美丽女人与她多说话这件事都盖了过去,她依旧穿一身薄而贴身的纱裙,走路都带着香风,路过林人音身边时却不忘踢她一脚,但比起昨日的真烦心,今日的更像娇嗔。
余姝扫过薛好一的脖颈,好嘛,那一看就知道昨夜是一场激战。
余姝捧着新鲜磨出来的豆汁,无声叹了口气。
“究竟怎么啦?”林人音好奇追问道,她是个极为关心底下妹妹们身心健康的人。
余姝扫了一眼自己这一桌的人,除了林人音还有赦赫丽和月娘,也都是开得起玩笑的熟人,她便扬了扬眉,淡声道:“林姐姐昨夜很激烈啊。”
林人音对这种事并不是很在乎,隻摆了摆手,轻咳一声,“小别胜新婚,小别胜新婚。”
余姝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盯着她,最终咧了咧唇角,幽幽道:“要是动静再小一点就好了呢。”
此话一出,莫说林人音动作微顿,就是同桌的赦赫丽和月娘都状似不在意,实际上竖起耳朵在听,手里的包子都不香了。
“我们上头住的好像不是你啊,”林人音仔细算了算,“你应该听不到,姝宝你不要开玩笑了。”
余姝轻声说:“对啊,你们上头不是我,那是谁呢?”
林人音摆摆手,“我记得很清楚,我们头上是夫……夫人?”
她脸上这一回倒是露出一抹错愕来。
余姝连忙点头道:“是啊是啊,林姐姐你答对了,就是夫人哦,我今天早上还去问了一下店里的伙计,她们说前些日子有人在夫人那间房打斗,打穿了一个小洞,还没来得及修补便用粗布先凑活上去了。”
林人音的脸,终于一寸寸僵硬了。
僵硬了一瞬后又释然,摆摆手,“害,听到了就听到了吧,我昨夜没有没有吵到你们吧?”
余姝:?
为什么傅雅仪和傅雅仪身边的人都一个德行?
余姝微笑,“你说呢?”
林人音拍了拍她的肩,“下次一定注意哈,我等会儿就去把那个洞给填了。”
说罢,她就将手上的东西给吃了,拿着铁锤等工具上楼去修房子了。
余姝坐在原地沉默不语,眼底的红血丝仿佛又多了几根。
一旁听了半晌的赦赫丽与月娘先是对她露出了一丝怜悯,可这怜悯还没绷住几瞬便化为了再也憋不住的笑,那笑声几乎吸引来周围大多数人的视线,令余姝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豆汁安慰自己压压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