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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姝抱了颗桃木的,鸾鸾则抱了颗柳木的,两人一路往前,送到了后头后并肩慢慢往前厅走。
鸾鸾眸光微闪,低声对余姝说道:“撒谎了,桃木不是扬州的,是嘉应的,那颗枣木的我摸过了,也不可能是江州产的。”
鸾鸾常年在山野中徘徊,对什么气候下同样的树会有什么不同的样子明白得很,虽然嘉应和扬州离得很近,可是其中微妙的不同她却能够辨别,尤其是嘉应那里被改变的雷电落下的频率,一到雨季树上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伤痕,而扬州却不会如此。
青云观自然不可能说自己的所有雷击木都来自嘉应县,这样岂不是泄了财,这本是没什么的也是正常的。
有问题的是凌源。
那块来自嘉应的雷击木像是她故意挑出来给傅雅仪几人看的一般,有点刻意,那块木头太年轻了,再漂亮都匹配不上傅雅仪的身份。
屋子内傅雅仪和凌源还在对坐,此刻大抵是怕傅雅仪等得无聊了些,两人在桌面上摆上了棋盘。
傅雅仪正在落黑子,她瞧着两人进来了,淡声道:“都放好了?”
余姝点点头,“那小道长说三块雷击木製作工长要久一些,到了日落前大概能够完成一块让我们带回家。”
傅雅仪:“选的哪一块?”
余姝观察着凌源的神情,轻声道:“选的那块柳木,形状漂亮一些,夫人向来最喜爱漂亮的首饰。”
傅雅仪:“好。”
她落下一子后便抬头瞧向凌源,勾了下唇,“道长觉得她的选择如何?”
凌源笑了笑,“自是很好,那块年限不长又漂亮,若是女善人到时有什么不满意的也方便修改,那几块年份远些的若有不满意想修改便容易伤到树根了。”
“那块柳木似是产自嘉应?说起来前些时日我们还去了一趟嘉应呢。”
傅雅仪直视着她的眼睛,淡声问道:“道长有没有去过嘉应?”
嘉应的木源大多都是凌源亲自去挑的,她又如何会没去过呢,这一点上她倒是说得三分真七分假,“贫道手下的每一块木头都是贫道自己挑的,其中也有产自嘉应的,自然也是去过的。”
“哦?”傅雅仪仿佛被挑起了兴趣一般,“说起来我去嘉应倒是见过一桩趣事,有的村民们和我们说嘉应后山里头有座破败的祠庙,可等我反问村里人会稽下的县里怎么还有这种破败祠庙时他们又支支吾吾起来不给个答案了,道长去过嘉应可知晓这是为何?”
凌源闻言手一顿,最终却也只是温婉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呢,但是破损祠庙大多逃不过两件事,要么是村民对它的供奉和崇敬没有了,要么是道路被堵了祭祀不够也就自然而然荒废了。”
她的话音落下后房内一时寂静了起来,只有香炉内袅袅升起的轻烟在流动,余姝和鸾鸾站在傅雅仪身后细细打量起凌源的神情,她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那样和善,就连下棋的气息都没有半点紊乱,仿佛真的只是在和傅雅仪闲聊一般。
直到一盘棋下完,傅雅仪小胜。
她也懒得再下棋,倚靠在靠椅中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前些时日逢一故友血脉,病入膏肓最终在痛苦中死去,她继父嫌恶她甚至不给她留全尸火化,我忧她怀揣怨恨入不得轮回,想寻个寺庙替她超度,不知贵观可能承接?”
凌源接下了她的目光,微微一笑,“当然是可以的,您尽管送来便是。”
傅雅仪笑了笑,衝凌源颔首:“那等会我回去后便遣人将骨坛送来。”
呜呜呜对不起我发晚了,出去玩了一下午回来才发现设定的自动发表时间是明天下午两点(默默屈膝jpg)
急了
傅雅仪送去青云观的骨坛是她们带来的那一百零八个骨坛中的一个。
弗宓也分上下及贵族,只是很可惜无论是不是贵族女子在弗宓你该献祭都得献,除了这个贵族名头基本没什么别的好处。傅雅仪选的是其中地位最高的贵族女子,名字非常明显。
三人从青云观中出来时,天边已有落日晚霞,紫气一片,傅雅仪手中拿着那块柳木牌,在观中的师傅们的打磨下,这块柳木牌已经只剩下巴掌大,满是漂亮的雕刻纹路,精致小巧至极。
这是一步很冒险的试探。
三人前来此处原本也只是想要寻一寻青云观与弗宓女眷是否还有联系,可在看到凌源的那一刻几人察觉到了一点问题。
不在于她的身份,而是她的长相。
傅雅仪常年坐在西北,对西域人的长相极为敏感,而落北原岗又处于西北和西域的交界处,多通婚诞下的孩子,会综合西域人与汉人的长相,几代之后大多还是会偏汉人长相,只是在鼻、眼、唇之间还是时不时会有一点西域人的特征。
曾经这是前朝的策略,靠同化通婚边境的人来加强他们对中原的认同感,加速民族融合,这项策略没有特意提出也没有被恶意阻止过,唯一的问题是通婚后代地位偏低。后来到了本朝也是一如既往的策略。
凌源的眼睛大而有神,可眼窝略显深邃,瞳仁是极浅淡的琥珀色,这是属于几代通婚后西域人的特征,哪怕这样的特征在凌源身上已经微不可察,放眼江南非游走过西域之人不可能瞧出她面容上的那点儿不同,可很不巧,傅雅仪和余姝都是有这个眼力见儿,能够辨认出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