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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雅仪垂眸,抬手扣住了她的后脑杓,却也没有让这个吻贴得太久。
“去岸边。”她说。
余姝面上被吻出了一抹薄红,她眸光流转,在水里屈膝蹭了蹭傅雅仪的腰,哑声道:“夫人不是说要让我在水里抽筋吗?”
傅雅仪笑了笑,“太危险了。去岸边继续。”
余姝乖乖听话。
任何一个水性颇好的人都不会选择在水中央做太剧烈的运动,那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尤其是沿海沿江地区的百姓,对此深有体会。
这么一会儿,已经足够她试探出傅雅仪水性究竟有多好了。
浴池太大,甚至还带着凉水的冷意。
哪怕是在有台阶的岸边,也是一圈足以没过小腿的水,这样的高度却恰好适合人胡闹。
余姝躺在岸边时有些眉眼昏沉,所幸将腿搭在水面上,任由浮力托起,也就不用再使力了。
她的身后传来傅雅仪细到近乎没有的脚步声,赤脚踩在琉璃黑瓦上,很难发出声音。
“给你找了件我的衣服。”
傅雅仪淡声说道。
两人方才闹得有些过头,她的肚兜此刻哈飘在浴池中央,可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力气再去捞回来,就算捞回来也穿不了。春月给她准备的衣裳刚刚也被水溅湿了。
余姝闻言从岸边爬起来,拿了稠巾擦干净了身上的水迹后穿上了傅雅仪的袍子。
傅雅仪比她高了一个头,穿上之后便显得有些宽大,袖摆要卷起来,下摆还要提着走,颇为麻烦。
傅雅仪拉着她进了一旁可以休息的耳室,给她倒了壶刚刚就命人准备好的姜茶暖身子。
余姝捧着姜茶,面上有些纵情过度的疲倦,整个人都懒洋洋的躺在软榻上,小口小口的抿着滚烫的姜茶,感觉浑身都渐渐回暖起来。
“朝廷的监察使三日后进夏州口。”
傅雅仪突然说道。
余姝手一顿,“那这是件好事?”
“孟昭写信来,夏州口的灾情已经不能再烂了,灾民安置也基本做完了,周边的富户和还有点儿良心的官员在这段时日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最后只要等雨停了。”
余姝微愣,迅速想到了问题的关键,“若她们已经做完了该做的事,监察使和皇都派来的工部遣使不就直接摘了桃子了吗?”
“不止。”傅雅仪给自己也倒了壶姜茶,“皇都那头传去的消息是西北情况难以控制,孟昭她们提前安置好了一切,监察使能看到的景象虽然依旧会极为惨痛,可实际上已经决然不同了,西北州牧严格来说是皇帝心腹之一,轻易等闲动不得,这机会保不准能让他们贪污怠职之类的罪名减轻甚至直接变成戴罪立功。”
京都的监察使到底抱有几分真正查处西北高管的动机而来呢?
傅雅仪并不觉得会有太多。否则龙椅上的那一位也不会第一反应是彻查此事真假而不是立马派人前来了,灾情面前时间就是最宝贵的东西,那耽误的两日都不知道带累了多少无辜百姓死在这场水患中了。
她的眼底有几分嘲讽。
这便是孟昭她们的为难之处,她们想让头顶贪腐又无能的上司赶紧被处分,可是要被处分就必须放着治下百姓不管,让京城来使看到血淋淋无法辩驳的真相,和一片混乱无法可依的流民,可这样又会让更多百姓受苦。
如果帮助水患下无辜的百姓,那她们无论做了什么,最后的功绩都会堆到西北州牧身上,成为他减轻罪责到依据,因为她们是被他派遣去的。
最终她们选择的还是赶紧救助百姓。
余姝想通了前因后果,忍不住低低骂一声。
她们想尽办法将这事捅到中央,是为了让百姓们被快些救助,让水患快些平息。
可现在平息的希望来了,结果却是以有罪责的官员可能逃脱为前提。
这该死的官场怎么就让人感到这么无力?无论往前还是往后都讨不了好处。
若是皇帝真是个明君便罢了,偏偏他还可能是个护自己亲信的人。
傅雅仪一根根拨开她紧握的手,缓缓道:“我们且先看看情况。”
余姝眸光轻闪,“夫人还有后手?”
傅雅仪沉吟,“我也不知道,不过既然已经搬到了汤加山上来,要偷偷离去也就简单了。”
要是孟昭那头求援她们便是偷偷走一趟夏州口又有何妨。
比起这些功过之事,还有一件更加紧要的事。
按赦赫丽的推测,顶多六日,雨就能停了,届时,大灾之后若有大疫,那才是一场彻底的浩劫。
八月六日监察使进西北,打了西北州牧一个猝不及防。
夏州口水患颇为严峻,虽然孟昭等人在稳扎稳打着解决,却也还是一片衰颓惨状,西北州牧连滚带爬从府州去了他至今还不曾去过的夏州口处。
彼时治水的工部官员已经与孟昭等各城派遣使交接完工作,州牧搓着手与监察使打交到,监察使明面上颇为不满州牧等所作所为,可到了更深露重时,却又邀了州牧谈话。
当今皇帝又需要忠臣又害怕忠臣造反,于是便一边笼络臣心一边又任用太监。
比如这一次的监察使便是位皇帝从小一同长大的大伴,一般来说他怎么说便代表了皇帝怎么说。
州牧搓搓手,友协忐忑的向他行礼,眼泪说来就来,“是臣对不住陛下,有负陛下信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