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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短短五年不到,老大姐杀猪坊便因为公道的价格和优良的味道开遍了整个西北和西域,光是分店就不下三十家,家家都是金字招牌。
月娘几人也一跃成了颇为有名气的老板娘,在落北原岗有了一片席位。
车窗外的阳光有几分刺目,余姝隻往外头看了一眼便收回脑袋,这几年落北原岗发展得更繁华了些,街边上出门来行商的小贩中也有了不少女人的身影,宽阔的路面上人潮川流,余姝放下帘幕前还瞧见了街边颇为敞亮的康月当铺。
三年前千矾坊后山的地道完工,她们便在重阳后挑了个时间将城门口的铺面装修一番,然后命名为康月当铺开了起来。
一开始,这是间真当铺,只是承接飞票业务,渐渐的等来人多了些,地宫里也装修完了才在落北原岗的女人群体中慢慢有了更高的名声。
落北原岗的钱庄并不少,只是信用程度很低,尤其是对女人来说,要求女人存取钱财必须经过家中男人签名,且帐单要求公示给家中亲属,这个亲属主要指的是丈夫或者父亲。
女子的私财要么存在箱子里,要么埋进土里,一旦存进了钱庄里,那就不再是自己的钱了。
可是存在箱子里的钱和埋进土里的钱,依旧无法瞒过男人,越多越难隐瞒,女子商行弥补了这个缺陷。
虽然不曾过明面,但是落北原岗半数女子已然知晓了康月当铺下的商行的存在,并且均偷偷隐瞒起商行的存在。
女子商行自成一套经济体系,甚至还有飞票炒钱这等普通钱庄所不具备的功能,商行的信用在于商行的创办者傅雅仪。
傅雅仪所掌控的财富和权势是她们最为信赖的东西,同时这也代表了她们与傅雅仪成为了利益共同体,一旦傅雅仪的利益受损,半个落北原岗的女子的利益也同样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她们又不傻,一旦女子商行再次被男人控制,她们存进去的钱财基本就等于拱手送人。
这几年,康月当铺扩张得很快,在整个西北已经有了数十家分店,同时也代表了女子商行的势力扩张到了数十个地方,她的客户不再仅仅是落北原岗这个城池内的女人,而是整个西北的女人。
落北原岗城内的康月当铺开于前年,主要是落北原岗的诸位夫人小姐时不时有个要偷偷用钱的时候,总不可能再大老远去城外取吧?那多麻烦?
于是在她们的强烈建议下,康月当铺开了家分店在城内的主街上,也就是她方才所见的那家。
马车一路向前走,却不是先要去老大姐杀猪坊,今日余姝和傅雅仪约了去千矾坊一趟。
这些年傅氏依旧在进行火器研究,三年来成就不小,傅雅仪叫她过去这回是要一起看看成果。
还没走出去多久,旁边便有孩童手中捧着一摞纸叫卖道:“《落北日报》,今日份的!且看四方讯息,皇城根下传来消息减免今年赋税!老大姐杀猪坊今日开张,特惠七折,烧猪饭买三免一!”
这几年书社发展越来越好,除了《落北文刊》《落北农刊》外还新增了《落北日报》,每日刊发,发行地点甚至辐射到了周边的城镇,余姝让人从那小孩儿手里买了一份。
她瞧向了上头的消息。
这几年魏国天灾不断,人祸也不少,已经有了圣上不贤招致此祸的传言在民间出现,屡禁不止。
宫里那位着急,这些年发布了不少养民利民的政策,西北地区的赋税向来是朝廷收入的大头之一,在此之前如非必要,朝廷并不会将西北地区的减免列入考虑范围中,就如同他们不会将江南淮安蕃南等地列入一样。
这上头看似只是一条小小的消息,可实际上却代表着朝廷那头已然颇为勉强,甚至有些控制不住场面了,尤其是西北这边的场面,让他们感到颇为危急。
可是这几年西北可以说是太平无事,因为天灾人祸,魏国各个地方都偶尔会有几次起义最后被压下,西北一带却并没有过这种烦恼。
是她忽略了什么消息吗?
余姝垂眸,指尖在报纸上抚摸过,马车还在往前走,很快便到了千矾坊中。
文嬷嬷这几年大抵是因为寻到了人生价值,显得越发容光焕发,千矾坊有余姝把持加上她看管,蒸蒸日上。
见着了余姝,她面上满是恭敬,笑起来,“夫人在一号包间等了您许久了。”
余姝颔首,一路进了熟悉的一号包间。
这些年她最常来的依旧是这里。
三年前的重阳夜,她和傅雅仪说开了一切,这三年里两人能够相处的时间却并不算多。
主要还是忙,余姝三年未出落北原岗,傅雅仪这三年却一如往常多四处奔波,前些日子她刚刚去了趟蜀南,也是近几日才回来。
余姝走进屋里,傅雅仪正坐在靠窗的,见着了余姝淡淡一笑,衝她招了招手。
“咱们现在不去后山吗?”
余姝这三年变了许多,说话做事都更成熟稳重,若是往常多日不见了傅雅仪,怕是早就扑过去了。
傅雅仪抿了口茶,今日她穿了身绛色的衣裙,长发高绾,衬得脖颈纤长,瞧向余姝的目光平静中带点浅淡笑意。
“不急。”她说道:“此次前去蜀南所获颇丰。”
余姝好奇道:“什么?”
可傅雅仪却并没有明说,她指了指余姝手上拿着的报纸,“皇帝前年减免了中部地区三年的赋税与徭役,你知道为什么这么着急的又要让西北一地免三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