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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临居是她手底下最赚钱的生意之一,这么些年下来几乎垄断了大半个落北原岗的布料市场,是个很大的摊子,虽然魏语璇离开的时候有好好儿安排,暂时出不了什么乱了,但是找不到管事的庄头或者管事的庄头能力不足,影响的是整个生意,需要精挑细选才是。她这些时日都颇为忙碌,没什么时间去管谷临居这件事,现在也是空闲下来了才终于想起来还有这么遭事。
只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实在时间麻烦事,在此之前她想过赦赫丽或者塔塔符儿,地宫建成之后工匠们都有了经验,再去西北别的地方建设康月当铺就只需要赦赫丽和塔塔符儿过去定个大致的方针再时常巡视一番也就够了,两人现在颇为空闲,事最合适的人。
可赦赫丽是个不怎么经得住束缚的性子,要她来规规矩矩管庄子还不如杀了她,想也知道她不会接受,有再大的才华都架不住她消极怠工,至于塔塔符儿年纪还小,可能还要锻炼一两年才能接手这些生意上的事,在地宫修筑的时候她的领导能力和学习能力就能看出很强,现在到了做生意上倒是还需要多多学习。
她发愁的时候便有些失神,第一次感觉到手底下人才不够的烦恼,以至于孟昭一巴掌拍到她桌面上时被吓了一大跳。
“原来是孟大人,有失远迎啊。”她很快平缓了情绪,笑眯眯起身衝这两年又升了一级的孟昭作揖。
孟昭现在的职位依旧是总捕头,只是已经几乎快掌控了落北原岗的太守之权,当初空降的新太守和孟昭夺权没有夺过,现在几乎快要被架空了。
但是很显然,她们的新太守也只是来镀金的,加上孟昭的功劳是实打实的,也就懒得争了,反而将许多琐事交给孟昭,自己贪了个方便。
也是因此,孟昭很忙,这两年尤其忙,有时候忙得和初秋一个月见不了两面,所以孟昭会来这里寻余姝,也是件稀奇事。
“是有什么事吗?”余姝给孟昭沏了杯茶,笑着问道:“最近我可不记得我们傅氏做过什么过分的事。”
孟昭冷笑一声,从胸口里掏出一张纸拍到了桌面上。
余姝拿过来一看,上头是傅氏生产的火铳,虽然样式变了,也没有编号,但是画出来的结构还是能让人确定这是傅氏的第十五代火铳。
她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几眼,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这是?”
“这是张凤泉的队伍里搜出来的火铳。”
孟昭眯了眯眼,满目锐利的望向余姝,“你敢说这不是你们的?”
余姝把纸放去桌面上,耸了耸肩,“这上面没有傅氏的标识,我又怎么知道是不是我们的呢?”
“况且拿张凤泉的队伍和朝廷交战了这么多次,说不准拿到的是朝廷的军队那里俘获的火铳呢?你怎么无端来诬陷我们啊?”
孟昭指尖轻点着座椅扶手,缓缓说道:“我二十岁不到进衙门,现如今也十几年了,朝廷做出来的火铳一共三十二种,虽然也在不断迭代,但我不至于认不出来。”
“傅氏每回流入市场的火铳都比朝廷最新的火铳低一檔次,可是我知道你们手里的绝对不止于此,这把火铳不是朝廷的,而几年前在妲坍的那一回,你们送了我一把,我将那一把和这一把对比,感觉上除了一些地方被改进过,别的地方倒是颇为相似。”
余姝眉眼弯弯,“说不准是凑巧呢,这个世上不止我们一家武器商,有设计相近是正常的事,况且傅氏从始至终不曾将火铳提供给过流民,也没有提供的必要,你的这个怀疑实在要让我叫冤。帽子太大,我可戴不起。”
孟昭笑哼一声,“你猜我信吗?”
“你们或许确实没有将火铳售卖给过张凤泉,但是这是你们的火铳,并且你们知道是你们手上的哪一个买家将武器提供给了张凤泉。”
她一字一句说道:“这是砍头的事。”
余姝这么多年脾气渐长,到了此刻倒是有些懒得和孟昭打机锋,她冷笑一声,“既然孟大人知道是砍头的事还无凭无据的冤枉我们?那我可真该去你们衙门前头击鼓鸣冤才是。”
“说过了,我不知道,这也不是傅氏的东西,”余姝与她对视,分毫不避,“你难道要搞冤狱吗?”
孟昭沉默了片刻,随即捏了捏眉心,“我若是真要向你们发难还会带着这玩意儿来找你?”
“那你要怎么样?”余姝闻言语气也缓了下来,她往后一靠,略有几分傅氏传统的无赖劲儿,“你问了,我也答了,你只要知道这和我傅氏无关不就行了?”
这场对话到此为止,孟昭临走前目光复杂地往书房里再看了余姝一眼,留下了一句话,“再怎么样,我是朝廷封的捕头,也是拿的朝廷俸禄,是朝廷的人。”
余姝盯着她的背影喝了口茶,眸光幽深。
她们肯定是不会蠢到把火铳卖给流民的,但是她们的单主会不会卖确实不是她们能够控制的。
甚至孟昭刚刚将那张纸拍到她面前的那一刻,余姝就已经知道了这件火铳来自哪里——蕃南魏清弭。
当年虽然已经看透了魏清弭的本质,但是她们依旧保持住了这场交易。
有钱谁会不赚呢,反正魏清弭想做的事也是余姝和傅雅仪想做的事中的一部分,哪怕明知对方是豺狼也没有什么好惧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