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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如今这张纸的出现证明了流民军里有她的插手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
这么一看,蜀南、江州、蕃南三地基本已经进入了魏清弭的掌控中,继续往北推进不过是时间问题,现在朝廷出了个昏招,要将张凤泉封为江州节度使,并且宣他进京都受封,这像一场鸿门宴,若是张凤泉不去,朝廷被架在那里岂不是格外丢脸,张凤泉若是去了,朝廷给他授节度使的衔会显得朝廷无能,还会让各路反叛军眼红,若是直接将之绞杀,张凤泉正得民心,江州得到消息后会翻天。
无论哪一种选择都足够魏清弭好好发挥,现在余姝甚至怀疑皇帝身侧说不定都有她的人,否则怎么能商讨出这种解决流民叛乱的招式。
至于孟昭刚刚的话,余姝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她食君之禄,分君之忧,做朝廷命官哪怕头顶的上司个个不是什么好东西,却也还是拥繁朝的官,她可以心痛于百姓生存之艰难,可是头顶的皇权依旧是她要忠诚的东西。
能够压下张凤泉军队中火铳与傅氏相似然后私下里来找他对峙已经是个徇私的做法了。
那句话是警告,也是劝告。
她希望傅氏不要与流民沾上关系,更不要和流民军沾上关系。
余姝悠悠叹了口气,“难搞啊。”
孟昭不知道皇帝的真面目是什么,也不知道魏清弭与皇帝之间纠葛,这样一心为民声张正义又忠诚于朝廷的人一般在这种乱世很容易变成皇帝手里的刀或早早牺牲的枪啊。
她们所掌控的东西,立场相关暂时还不能说与孟昭听,那也就暂时没办法让孟昭改变想法了,尽管孟昭若是知晓皇帝这身衣服地下究竟是个什么人必然不会再如此,可她也是个讲究证据的人,没有铁一般的证据怕是也不会轻易相信了这些事。
她思索片刻,决定给初秋去信一封,让对方好好劝劝孟昭近些时日别去太危险的地方也别去太做太危险的任务。
余姝又写了封信将今日孟昭前来一事与傅雅仪说了一下。
这两个月傅雅仪又没有什么音讯,甚至连余姝都不知道她现在究竟在度汕还是在哪里,只能先将信送去度汕,剩下的就是等待回信。
望着远去的信鸽,余姝被烈日灼了眼,又默默收回了目光。
行至十月中旬,江州终于传来了消息,张凤泉接受了朝廷的招安,在当时便启程前往京城接受官职。
余姝收到消息时不知怎么有些奇异的预感,按照时间推算张凤泉那时应该只要再过小半月日便能到达京城,她不好直接说明这预感是什么,所以只能派京城那头的人紧紧盯着事情的发展,一有结果请务必给她递消息。
一直到十月末,她终于收到了从京城和江州分别传来的消息。
京城那头写得是:
——皇帝和手下的宦官杀了前去授官的张凤泉,并且这消息已经传到了江州。
而江州那头鸾鸾的消息更直接粗暴。
——江州流民军已知晓朝廷杀了张凤泉一事,民怨之高前所未有,暴怒的流民军杀了自江州被打下后便一直被囚的江州牧。
江州在这一刻,彻底乱了。
开始夺权!嘿嘿嘿
时局
淮安涟水
涟水是整个南部最大的港口城市之一,与度汕距离不远却更加繁华几分,吞吐量是度汕的两倍。
这里也是淮安的富商和世族最为聚集之处,包括淮安傅氏在内皆住在此处。
因为有皖中丘陵的存在,涟水与度汕之间最常见的交通方式是船运。
江州一带乱战的恐慌还并没有来到富庶的涟水。
此间反倒是热闹繁华更多些。
傅雅仪坐在涟水旁的茶楼里,静静听着周边的茶客聊天。
“听说江州那里现在打得热火朝天嘞,好多百姓投靠流民建的仁顺天国,还有一部分百姓往我们这边流亡。”
“仁顺天国?那逆贼张凤泉不是都被陛下用计斩了吗?这劳什子仁顺天国还在呢?”
“那可不,听说就是因为仁顺大王死了,逆贼们才发了疯似的和朝廷又开战了,江州百姓,惨吶。”
眼瞅着外头有一列巡捕队走过,有人连忙压低声音道:“妄论政事,你们疯啦,被抓走要给抽板子的!”
茶楼里的人闻言连忙闭上嘴,等那队官兵走了才有人撇撇嘴说道:“说都不让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朝廷心虚了呢。”
傅雅仪闻言扬了扬眉,将自己桌前的酒一饮而尽,坐在她身旁的鸾鸾托着腮往自己嘴里塞了粒花生米,嘀咕道:“可不是。”
一旁有大爷听到了她的话,叹息一声,“小娘子可别瞎说,这头顶的人毒得很,这几日妄论江州地带之事的人都被抓了,有的现在还没放出来呢。”
有人蹙眉道:“何来妄论?被抓进去的大多是些趁乱支持张凤年的,惑乱人心的,寻常论论没什么关系。我前些日子才刚刚从江州回来,那里实在惨得不似人间,那仁顺天国实乃乱臣贼子。”
“得了得了,议论这些没什么用,”一旁的店掌柜给众人加了壶茶,同样压低声音道:“要我说该关注的是今日来自江州过来的乡巴佬们,许多聚在城外,估摸着未来还会再来更多,届时若是把咱们涟水给带乱带脏了实在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