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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儿有没有,你不清楚?”傅雅仪吹了吹杯中的茶沫,“累就去睡吧。”
“可是我还没有沐浴更衣,”余姝仰起一张同样被晒的生了点雀斑的脸,神采却是极好的,掩盖了几分疲倦感,明知故问道:“夫人不介意吗?”
傅雅仪有点儿洁癖,没有清洗干净是绝对不会上床的,不过这点儿洁癖对余姝倒是消了,她伸出一隻手,卡住余姝的下巴,将她脸侧的肉往上推,还捏了捏,笑得漫不经心,“我要说介意,你就不去了吗?”
“去啊。”余姝脸侧的碎发飘扬,她咧唇笑着说:“夫人屋子里的床比我屋里的软多了。”
——实际是她自己嫌高床软枕躺了不舒服,自己非要的硬板床。
可是留在傅雅仪这里还能趁着现在瞎胡闹一晚,傅止淮拿到证据,凭她这个急切程度,说不准不用到明天,今夜就能传出去了,届时整个淮安都要变天,她们哪儿还有什么时间亲密啊。
“去休息吧。”傅雅仪收回手,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先走。
余姝闻言晃晃悠悠爬起来,随手将身上的外裳挂好,然后身子一歪,跌进了这茶室内的小榻上。
说是小榻,可傅雅仪这般极会享受的人,再小也小不到哪里去,甚至可以说这完全就是张舒服的床,余姝翻了个身,抱紧榻上多出来的枕头,溢入鼻腔的是残留在榻上属于傅雅仪的冷香。
她脑子里迷迷糊糊想着夫人多年如一日喜欢一款香,人不在,底下的侍女收整房间后竟然还会熏上这种香味,下一回她也要点香料试试吧?
想着想着,便迷迷糊糊陷入了沉眠中。
海上的生活她不习惯,待了这么久全靠毅力撑着,刚刚下船其实腿就有点儿软了,现在终于能没有半点顾虑的睡觉,便睡得格外酣畅。
傅雅仪在外间还在处理新到的公务,落北原岗那头现在都是林人音和念晰负责,她们一年多没回去,全靠书信往来,海上的这段时日傅雅仪干脆都堆起来,等回来再处理,现在一看,堆了山高,她隻拿了其中重要些的先带进茶室处理了。
这么一处理便是月上中天,窗外传来蝉鸣,傅雅仪回过神来,视线往内室看起,余姝在榻上早已翻滚得不成样子,面上一层红润的光,浑身都透着松软。
傅雅仪走进去捏了下她的脸,轻声唤:“余姝?”
余姝迷迷糊糊应声,随即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傅雅仪没忍住低笑了声,干脆俯身穿过她的膝弯,将余姝抱起来朝自己的房里走去。
直到到了床上,余姝依旧没醒,可见累极,傅雅仪低头在她额头上吻了吻,语气中带了点笑意,“希望你明日起来不会后悔自己没醒才是。”
说罢便将她放到了床上,自己转身去了浴池中准备沐浴后睡觉。
第二日醒来的余姝确实很后悔,极其后悔。
她也不是个什么沉湎于欲望的人,事实上在船上她们其实也没少做点什么,可是一想到后面没有时间她就有点后悔昨晚上没好好和傅雅仪睡一场,鬼知道再有时间睡下一场是什么时候。
这种不知晓主要来源于她一睡醒便被爆炸般的消息淹没,甚至来不及表现出后悔,就被傅止淮派来的人三催四请拉去了衙门里。
至于傅雅仪则不见了人影,她都来不及找一下傅雅仪人在何处,当然,若不是傅雅仪找不到衙门也不至于这么着急找余姝。
衙门里傅止淮颇为焦躁,在堂内踱步,见着了余姝才松了口气,走过来说道:“昨日我们将证据连夜印刷,并且公布天下,今日已经传遍了整个淮安。”
“鸾鸾手下的探子带回来的情报,百里加急,一夜之间来了七封,淮安已经有七个地方造反了。其实昨夜半夜就传遍了淮安,百姓情绪颇为激动,但是还不敢造反,他们在衙门面前静坐,要求当地官员给他们一个解释。”
“当地官员也是第一回知道这种足够他们灭门的大事,哪儿敢解释,当即便急脚去了京城问皇帝怎么处理,全被我们的人给扣下了。仁慈点的,百姓静坐便端上水和食物在旁边候着,免得这事儿还没弄清,便有百姓撅过去了,平日昏庸点还保皇的想找理由搪塞过去,百姓们不吃这一套了,纷纷问他们那一年的倭寇进犯究竟是什么原因,官员作威作福惯了,见搪塞不过去准备杀鸡儆猴,结果反而被百姓暴乱宰了,这七个造反的地方便是如此。”
“我们有预感,顶多后日,这消息能传遍全魏,”说起这话时傅止淮脸上难得多了几分幸灾乐祸,皇帝干过的烂事传出去,他也算是完了,若是和平时期,他倒是能镇压,可现在是什么时局,只能是有心无力任凭真相被所有人知晓,光是想想傅止淮都能乐上数日以弥补她这几个月没日没夜的操劳。
“同样,我们推断,明日,淮安全局必乱。”
“你先吃点儿。”
余姝听她飞快的说完这一长串的话,终于走到了椅子边,显然傅止淮自己也知道大早上将余姝拉过来早饭都来不及吃,桌面上放着一碗热腾腾的甜豆腐脑儿、几个蓬松的馒头、以及一碗下肚的小炒猪肚。
余姝舀起豆腐脑儿吃了一口,全身上下都感觉舒展了几分,就势回答道:“那您怎么看?”
“淮安乱,对我们是有好处的,”傅止淮坐在她对面,细细打量着自己面前的姑娘,其实她这个人瞧着颇为坦率,做事风风火火,实际上却很是细致,哪怕余姝小了她将近快二十五岁她也不会小瞧傅雅仪培养出来的人才,斟酌几分后问道:“我现在倒是想问问你们是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