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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她没有抓住我的袖子,也没有攥住我的手腕,而是目标明确地抓住了我的手。
这个姿势当然算不上十指相接,我看着我们俩贴在一起的手指。
她像在无声地安慰我,又像是在保护我。
“知道了。”我听到杨周雪这么说,“你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嘱咐我吗?”
“没有了,你带着谢明月早点回来。”
“知道了。”
杨周雪没再说什么,她的态度不算冷淡,却也不够热络,杨夫人却丝毫不在意的模样。
她带着我走出将军府的大门。
忠叔搓着手迎上来:“小姐,你……”
杨周雪道:“不需要坐马车,我带着谢明月出去逛逛就回来。”
“是。”
杨周雪依旧抓着我的手,她的手总是冰凉的,我们握在一起握再久都没办法让她的手变暖和一点。
可明明她身上的衣服质地柔软而温暖,为什么手又总是这么冷呢?
但是很快我就抛下了疑惑,有些惊讶地打量起了四周。
和谢氏生活在一起的时候,因为每天都要为了活下去而不断奔波劳碌,所以我很少将目光投注在京城上。
我隻记得春天里不够暖和的风,夏日令人汗流浃背的烈阳,深秋时的落叶落了一地,我踩过冬天地上厚厚的雪,度过了很多很多年。
年关将至,街道上的行人都多了起来,我被杨周雪抓着手好奇地看向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沿街的店铺挂起了红绸,这是大夏元旦时的习俗,是提前为即将到来的春节做准备。
“你想吃糖葫芦吗?”我听到杨周雪问道。
她站在街角,扭头问我。
不知道是哪里照过来的光打在她身上,将她的影子拖得很长,原本就称得上浓墨重彩的五官愈发显得立体,眼瞳愈发深黑。她不动不笑地站在那里,只是偏过头看向我的时候,精致漂亮得像一座雕像。
我不由得愣了一下。
杨周雪见我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看,就晃了晃牵了我的那隻手:“谢明月?”
我回过神来:“什么?”
“我问你要不要吃糖葫芦。”
我摇头:“不吃。”
我从来都不吃太甜的东西。
杨周雪也不强求,她松开手后,自己过去问小贩糖葫芦的价格。
年逾花甲的老奶奶微微仰起头,裹着糖衣的山楂泛着亮光,红通通的,看着格外诱人。
我看着杨周雪的背影,低下头看了一眼那隻被杨周雪握住又松开的手。
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存在
杨周雪拿着糖葫芦走了过来。
“你没吃过吗?”我问道。
“吃过,”杨周雪咬了一口山楂,她的嘴唇上沾了被咬碎的糖,看上去亮晶晶的,“就是一般出不了门,所以很馋。”
这个时候的杨周雪就好像摆脱了所有的阴谋诡计和尔虞我诈,她咬住山楂嚼碎的模样,看上去又活泼又乖巧,脸颊鼓鼓的,随着咀嚼的动作将山楂咽了下去,看着我就弯了眼睛。
“你真的不吃吗?”她拿着糖葫芦走在前面,我落后她半步,听到她问我,“或者烤红薯。”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没看清烤红薯长什么模样,隻闻到那股甜腻的香味。
“你之前是不是经常在京城里玩?”
否则她又怎么对京城的路径和吃食这么了解呢?
我看着她买下在将军府的桌上永远不会出现的食物,坐在馄饨摊边招手要老板娘来两碗馄饨后加了一句“一碗不要葱花”,再把醋碟往我面前一推,对我的问题避而不答:“你喜欢吃鲜肉馄饨吗?”
“都可以。”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大多数店铺都挂上了灯笼,朦胧的烛光连绵成一片,从我的视角看过去,竟觉得行事匆匆的过路人都格外鲜活。
“你的问题,等回将军府之后我再告诉你吧。”杨周雪笑着对我说,她将筷子递给我,“馄饨应该快好了哦。”
她说的没错,过不了多久,老板娘就端着两碗馄饨走了过来,她将有葱花的推给我,没有葱花的那碗放在了杨周雪面前。我一呼吸就能闻到葱的香味,馄饨汤上还飘着十几隻虾米。
杨周雪将醋倒进了我的碗里,拿自己的筷子搅了两下后放回了自己的碗里:“吃吧。”
我的视线落在她的筷子上,又在接触到她含笑的视线后收了回来。
馄饨汤汤底浓郁,鸡汤味很重,薄薄的馄饨皮包裹着新鲜的猪肉,格外有嚼劲,就连顺着馄饨一并被我塞进嘴里的虾米一起咽了下去,唇齿都因为葱花的存在而留有余香。
“我之前很喜欢来这家店吃馄饨,”杨周雪吃得很慢,她的一举一动都很优雅,和其他囫囵吞枣的过路人截然不同,“后来就不来了。”
我疑惑:“为什么不来了?”
“理由和我不怎么出门一样,”杨周雪偏要吊我胃口,“说了回到将军府会告诉你的。”
“行。”
“那你现在为什么要带我来呢?”
杨周雪的神色又变得奇怪起来,说不上高兴,但也算不上厌烦,她避开了我的目光,有点食不知味地往嘴里塞了一个馄饨。
我看不明白,只听她说:“你不是没有来过吗,就带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