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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随手把那几把伞扒拉到一边,也没看那几个漂亮的烛台,而是拿起了两个兔子灯笼:“送你一个,元旦灯会的时候,可以把这个带出去。”
我接了过去,兔子灯笼是用很薄的一层白布裹住撑起兔子模样的竹架做成的,用红线团了两个红点当眼睛,中间镂空的地方放着一个托盘,是专门留着放蜡烛的。
这种灯笼有意思,做工也好看,十几岁的姑娘大概最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不外乎忠叔买来,觉得杨周雪会喜欢。
可我看着杨周雪冷淡的脸色,总觉得忠叔把她想的太天真太乖巧。
“好。”
明天是杨周雪的十七岁“生辰“,后天又是要跟着杨周雪去看灯会的元旦,今年的春节和元旦离得很近,元旦过后,差不多一个月或者更短一点,就是春节。
我就要很快就要跟自己的表哥见面了。
“这串莲蓬是最有意思的,就是可惜丑了点,”杨周雪一边皱着眉嫌弃,一边踩着凳子要把它挂在门口,“哪天风把莲蓬吹跑了,我就能找理由把它取下来了。”
我怕她站不稳摔下来,走过去帮她扶着凳子,听她这么说,有点不忍心:“你若是果真不喜欢,忠叔给你那个时候,你拒绝就是了,难不成他给你送的所有东西,都被你拿去给照玉扔了?”
杨周雪还绳子打了结,没有急着下来,站在凳子上半笑不笑的,居高临下地看我,神色格外倨傲:“你还为他想这么多呢?”
可能是我长到十七岁都没有遇到肯对我这么好的人,所以看到有一个对杨周雪这么毫无保留的人,哪怕原本对她的好应该由我照单全收,但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被辜负,总觉得有点心塞。
杨周雪盯着我:“这些东西不值钱还占位置,原本我就不太想要,是他要给我买的,怎么处理当然是我的事。“
这话说的要多没良心有多没良心,我下意识地想跟她争论几句,可我很快就意识到,这又不是忠叔给我买的,我那么在意做什么呢?
横竖在所有人眼里,我都比不上杨周雪分毫。
阿容可能是个例外。
我看不懂阿容的行事作风,问不出他的过去如何,我和他短暂地有过一段当事人都不太在意的曾经,如果要共处一室能说上的话还没有我和杨周雪在一起时说的多。
杨周雪见我不出声了,也没再说什么,她小心翼翼地从凳子上下啦,一时间没站稳险些扑进我怀里。
我托住她的肩膀,惊觉她的瘦削,不算多么厚实的双肩在我的掌心里微微发热,她的背塌下去,却又是仰着头看我。
于是我能看清她眼睛里那一瞬间的茫然和失措,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愣怔模样。
我松手:“你没事吧?”
杨周雪这才回过神,她低下头拍了拍没沾上一点灰的衣服,摇头道:“没事。”
我就坐回了椅子上,任由杨周雪重新将心神投射在桌上的一堆小玩意上。
她的动作很轻,却也难免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在声音不大,倒也不妨碍我看书。
我看着书上枯燥无味的文章,想起昨天杨周雪说要让我送她的生辰礼物,她不肯直说,也不给方向,只是让我等着。
那碗热气腾腾的汤圆里承载过的所有都像灰飞烟灭了一样,我和她都不提起。
杨周雪难得一整天不看书不抚琴也不练字,她时不时地因为明天的生辰礼而离开行春居,回来时的神色大多都是疲惫后的倦怠,我无意深究。
能够以杨家嫡女的身份过十年如一日的生辰,已经是我的可望不可及了,稍有颠簸的过程又算得上什么呢?
到了夜里我躺在床上,不知怎么的就是睡不着,而一旁的杨周雪却像是早早地陷入了梦乡。
黑暗中我一动不动地躺着,感觉到旁边的睡熟的杨周雪动了一下。
她似乎是坐了起来:“谢明月?”
我不回答,又怕她要点灯,干脆闭上了眼睛。
但是杨周雪却没有这么做。
她的手摸索半天后轻轻滑过我的脸,停留在脖颈上,再缓缓下移,碰了一下锁骨。
冰凉的触感让我几乎控制不住打寒颤的欲望,而杨周雪就是在这个时候开了口。
“十七岁生辰快乐。”
生辰
我在跟杨周雪坐上马车进宫的路上,总是不自觉地掀起眼皮看她。
杨周雪有点疑惑地看过来:“怎么了?”
我摇摇头:“没事。”
如果不是昨天晚上杨周雪凑过来的触感和说出口的话太清晰,我几乎要以为是我做了个梦了。
可她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又让想问出口的我失去了勇气。
也对,如果我真的想知道”她为什么要在午夜的时候祝我生辰快乐的话,我在她把话脱口而出的下一刻就会拍开她的手问她的。
杨周雪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即使今天明面上是她的生辰,她也没有打扮得多么惊艳,依旧是往衣服外面披了大氅,毛茸茸的衣领簇拥着她没什么表情的脸,看着就好看。
我在她再一次和我对视前就移开了目光。
今天我和杨周雪是被贮禾带到大厅去用早膳的,杨旻有早朝,见因为赖床而姗姗来迟的杨周雪也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