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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懒得和她掰扯这些有的没的,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一点倦意。
阿稚倒是彻底来了兴趣,她的两隻手规规矩矩地放在大腿上,上身却不自觉地凑了过来。
“你有心上人了吗?”
我的心猛地一跳,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杨周雪。
她靠近我时身上有一股很淡的香味,握住我的手或是手腕时,明明柔若无骨的漂亮手指会收得很紧,像是害怕我会毫不犹豫地抽身离开。我记得夜里的那个拥抱,杨周雪依赖地被我拥入怀里,她的胸口贴紧了我,我能回忆起那时候她的心跳,一下比一下重,我几乎要以为她的心臟会跳出嗓子眼。
不知怎么的,我越回忆起自己和杨周雪过去的点点滴滴,就越是感觉一阵恶心,她在雪地里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时眼睛里流露出的快意和嘲讽,比千刀万剐还要让我疼痛万分。
我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沉重的威压让我喘不过气,我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在那一瞬间险些以为自己碰到了杨周雪滚烫的心臟——那明明是在梦中才会看到的假象。
她已经彻彻底底地摆脱了我,不再担心我会威胁到她的地位,也不会因为我的存在而辗转反侧。
这个认知让我在看到自己膝盖上扎的银针时突然涌上一股无能为力的愤怒来。
我被迫侧过上身,在阿稚惊慌失措地拍打下伏身微呕,明明什么都吐不出来,我却尝到了唇齿间浓郁的血腥味。
如果再不离开这里,我就要死在这里了,死在这个好像哪里都有杨周雪存在的地方。
我无比清晰地确认了这一点。
我一想到自己在这里痛苦的要死,杨周雪在将军府继续过着众星捧月的生活就觉得恶心。
凭什么?
我悲怆地在心里低吼,现实中却只能将胸口的布料攥进拳头里,就像掐住了杨周雪的脖颈。
从未有哪一刻我这么恨她。
雪地里的时候没有,梦里的时候没有,醒过来和赫连狨对峙的时候也没有。
我终于回忆起她嘲讽着喊我的名字,用怜悯又自得的眼神看向我时,我恨死她了。
她将我仅剩的骄傲和自尊、交付给她的信任和真心践踏在雪地里,祠堂里的列位先祖都看着呢,看着他们杨家的后人在改名换姓后被真正意义上的外人碾碎了脊梁上最硬的那块骨头。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阿稚跪坐在旁边糊了一脸眼泪,她颤颤巍巍地碰了一下我的手指:“你还好吗?”
我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脸,沾了一手的泪水,另一隻被阿稚攥住的手心里淌着未干的血。
是我刚才无意识地攥住自己衣领时太过用力而划开了那层皮肤,浅浅地沁出了血来。
“我叫医官帮你上一下药吧?”阿稚到底还是心善,虽说因为我刚才过激的反应而显得有些害怕,但还是主动提起为我治伤,“感染了会很难受的。”
“有劳了。”我深吸口气,确认自己足够平静后,压製住声音里不自觉地颤抖,道。
阿稚轻手轻脚地走了。
我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告诉自己不要再想杨周雪,不要再想雪地里发生过的事情,更不要去回忆曾经自以为和谐福点滴。
都是假的,我漠然地想,欢喜是假的,拥抱是假的,牵手是假的,关怀是假的,维护亦是假的。
只有在园知大师的注视下抽出的那根签是真的。
我告诉自己,分道扬镳才是真正适合我和杨周雪的结局。
哪怕我后半辈子要在人生地不熟的北陵度过,我也认了。
总比在这片伤心地想到杨周雪要好。
阿稚回来的很快,她身后的医官亦步亦趋地跟了过来,可能是赫连狨很早就交代了什么,他一没问话二没出声,只是示意我将手伸给他,让他看看上面的伤口。
我把手递过去,阿稚帮我把衣袖挽起来。
我低垂着眼睛去看自己本就不算多么丰腴的手腕,可能因为没吃什么东西又挨了冻,因此显得格外伶仃。
医官取着药,一点点地抹在伤口上,我感觉到了一丝不算多难以忍受的刺痛,只是微微皱眉。
阿稚倒是一副很担心的样子:“医官大人,小姐刚才看着很难受,要吐又吐不出来,要喝药吗?”
医官摇头,他站了起来:“是思虑过重导致的。”
阿稚担忧地叹了口气,应下后送走了他。
阿稚没再陪我聊天,她给我倒了热茶,说什么都要我喝完。
我没有反抗,顺着她的意思熬到了夜里,其间医官过来帮我换了一次药,查看了膝盖的情况后又把银针拔了下来。
赫连狨行色匆匆地走了进来,明显是医官又或者是谁跟他说了我的情况,他上下扫了我一眼,皱了皱眉,对身后带着面具的女子道:“把她扶到轮椅上,从驿站后门上马车。”
阿稚眼睛一亮:“花愁姐姐!”
那个名为花愁的面具女子朝她微微颔首,绕过她径直走过来,将我抱起来后走到后门。
我没有环顾四周打量着驿站的环境,要离开大夏这个决定并不让我感到痛苦,我隻觉得轻松。
花愁轻而易举地将我放进了马车的轮椅上,阿稚很快也爬了上来,她怀里抱着一隻猫,朝我笑了笑,绿色的眼睛闪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