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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一样走完流程,季容安又拿着单子和药来到了秦恆办公室——今天林燃并不在。
季容安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
进秦恆办公室前,她设想了不下百种见到林燃时打招呼的场景,并最终选择了失忆的方式——假装没有认出林燃。
结果到了口腔外科,才发现只有秦恆和另一个实习医生在,季容安实在松了口气。
只是现在,当她又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她开始羡慕上周有人陪的自己了。
“今天怎么你自己一个人来?”秦恆朝门外看看,“许老师不陪你了吗?”
“她在学校忙呢,不好总麻烦她和我一起请假的。”季容安努力保持冷静。
秦恆挑了挑眉,点点头,“也好,我这脑仁子安静点。”
季容安从秦恆的神情里咂摸出了些味道,撇了他一眼,假装不经意地说:“我昨天听说,我们年级有个男老师中午喊一起她吃饭,就让她别陪我了。”
秦恆没回答,只是听见这话眉挑得更高了。
年级主任本来就是男老师,大家一起吃饭当然包括许歆,一点问题都没有!
歆歆子你欠我顿火锅!季容安心里暗爽。
拆线的过程比她想象的顺利,几乎不疼。
“不错啊,今天不抠我这手术台了。”秦恆笑着说。
秦恆这一句话,让季容安尴尬地收住了往下探的手,停在自己的衣角上。见秦恆拿着针筒过来,她只能揪紧了自己的衣服。
冰凉的针头刺进牙龈,季容安用力抓着衣服,指节发白。一个人面对秦恆,她只能假装镇定——最艰难的第一步已经完成了!
秦恆收回针筒,“你放松点,在这等一会儿。”
见他起身,季容安稍稍松了口气。麻药已经起效,她半边嘴失去知觉,保持微张的死鱼状态,两眼无神望着天花板。
不停催眠自己:被扎的是牙不是我,被拔的是牙不是我,被缝的是牙不是我……
这时,“咔哒”一声,手术室的门开了,季容安下意识朝那边看去。
进来的人,是林燃。
季容安的智商再次下线,盯着林燃看了两秒,大着舌头开口:“我,我拔牙,你也要拔吗?要不你先?”
林燃深情道:安安,我来陪你。
季容安十分感动:秦医生,再来个手术台!
专业的秦恆:老林,张嘴,啊~
林燃呆滞:……
我就是业主
林燃昨天夜班,一早交接之后去查了房,回到办公室刚好看见秦恆的消息,告诉她季容安来拆线了。
摘了口罩,换回常服,林燃甚至第一次蹭同事的精油抓了抓头髮。
这段时间忙得头髮都没时间去剪,住院部的护士注意到她总抬手勾在耳后,给了一根头绳,还花了些时间教她怎么扎。前些天和林灼打电话的时候,林燃说等她回来可以看见一个长发版的妹妹了。
而现在镜子里的人,身材高瘦,短发干净利落,眼里虽有疲惫但依旧清俊。
同科室的医生见她这样,“林医生,要约会去啊?”
林燃笑了笑,“不是,见个朋友。”
到口腔外科时已经是收到消息十五分钟后了。
进手术室就看见季容安一脸生无可恋躺在台上,林燃准备坐到她身边,谁知她傻乎乎地问自己是不是要拔牙。
林燃没控制住轻笑出声。
秦恆听见这话转过身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季容安,一步过来按住她的肩,“可别!您老人家躺好,别乱动。”
季容安:……
有什么办法可以原地去世吗?在线等,急炸了!
上一次没认出来也就罢了,这一次她实在难以接受自己如此死鱼一般面对林燃。
天呐!她刚才都说了什么蠢话,季容安真是两眼一黑。
索性闭上眼,拒绝面对现实。
可一闭上脑海里就浮现出刚才看见的林燃。
纯色打底衫搭配中长款风衣,短发清爽,身型修长,没有口罩的遮挡,隽秀清逸的面容还是那么耀眼。
眼前这个人,和记忆中的身影重合。
岁月对美人总是手下留情的,季容安现在信了这句话。
林燃见季容安这样装鸵鸟,也没说什么,走过去坐到她身边。
秦恆没功夫管她们这些小动作,“来,张嘴。”
季容安乖乖张开,又悄悄睁眼,正对上林燃温柔的目光,沉寂已久的心里像有什么在苏醒。
偷看被逮个正着,季容安有点不好意思,却没意识到自己也踏实了许多。无奈继续望灯,任由秦恆拿着工具在她嘴里为所欲为。
只是当秦恆用牙挺要挺松她牙根时,感受到金属材质的工具和牙齿碰撞,季容安的头皮都麻了。
两隻手放在小腹上死死捏着一团纸巾,头顶的无影灯仿佛人生跑马灯,视线变得模糊,她开始回顾自己短暂的一生……
这时,有人握住了她的手,一下子把她从悬崖边拉回来。
是林燃。
意识到这件事的瞬间,季容安原本捏得死紧的手自动松了,那一大团擦过口水的纸巾被拿走,取而代之的是林燃的手。
可这一次,季容安不敢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