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页
望了一圈,见成堆乐谱中立着一把黑红相间的吉他,她问:“你学音乐的?”
陈绎心顺着视线望去,“嗯”一声。
南云知:“弹弹。”
“现在?扰民啊。”
“……”
话虽如此,陈绎心却还是把吉他拎了出来,吹掉灰:“你想听什么?流行?民谣?”
南云知也不懂:“随便什么都可以,但……不扰民吗?”
“小声点就好。”
她坐到沙发上,拿拨片调试好玹音,然后开嗓。
隻想对你说一生,有温度的情话。
用你的长发捆住我流浪的生涯。
晚风经过你指缝忍不住沙哑。
别再哭泣啊,我带你回家。
这一次冗长的梦境,就别再醒来吧。
梦里花开叶落与你一起长大。
但愿别再错过你,最好的年华。
你的风花雪月和春秋冬夏。
如果再早一点,能够遇见你。
让你进驻我的世界和生命。
如果再下一世,能够遇见你。
但愿名正言顺与你百年修行。
唱到这陈绎心没再继续唱下去,抱着吉他对南云知说:“你今晚不回家吗?”
她的笑很淡,她好像一直都这样,在南大小姐丰富的知识海洋中,有个成语叫人淡如菊。
橙黄暖灯覆满客厅,将女生的眼睫毛拉得很长很长,落在眼底形成一片水色阴影。
南云知望着她,心口炙热,涌动的那股热气蒸腾而上,她忍不住开了口。
“这个生日宴,表面是生日宴,其实是联姻会。”
陈绎心随意拨弦的指头刹时停住,琴声也戛然而止。
南云知深呼口气,一次性说完:“南家近几年,其实在走下坡路,我父亲想通过联姻拯救家族企业,你知道的,豪门之间的爱情不过是另一种金钱交易,最多相敬如宾……”
“……可我偏偏不想。”
陈绎心意外抬眸:“不想什么?”
南云知回看她黑凌的眼珠:“不想和不认识的男人睡觉,结婚,生子,不想被家族製衡,我在南家待得每分每秒都无比窒息,我想逃,想走出这偌大的樊笼。”
陈绎心沉默十秒,笑道:“不想和不认识的男人睡觉,却会跟不认识的女人睡觉吗?”
南云知:“……”
察觉到自己耳根微烫,她试图辩解:“那晚是意外。”
陈绎心一下就笑了。
其实她长得很柔软,笑起来的时候甚至略显妩媚,唇角上扬,眉眼弯弯的,灿烂又明朗。
南云知觉得她好看,比以往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像兑入咖啡里的牛乳,将整杯暗沉苦涩散掉,变得醇香浓郁。
她不喜欢喝咖啡,却很喜欢喝牛奶。
陈绎心笑完正经起来:“那今晚呢?也是意外?”
南云知摇头:“我爸故技重施,可我不想陪他演了,演了二十七年,演得身心俱疲,但逃出南家后才发觉,这么大的南城,我无处可去,然后……”
陈绎心接话:“然后想到了我。”
“对。”南大小姐坐得笔直优雅,是骨子里耳濡目染的教养:“我竟然只能想到你,你这里,能给我宁静,所以……”
空气静谧而安然,她顿了顿,继续道:“所以,能让我暂时逃离吗?我想做片刻……自由的风。”
可自由二字本身就条条框框的,更何况谁又能做到真正意义上的自由?
陈绎心没回答,埋下的半张侧颜十分乖巧。
外面簌簌刮起大风,又要下雨了,南云知被风声吸引,停止话题侧望窗外,柔顺的卷发便落到肩上。
她锁骨细长绵延,脖颈流畅的线条牵连到下颚,肤色白得发光,宛如块璞玉,质地绝佳,颜色极润。
陈绎心从前觉得,豪门大小姐对她来说遥不可及,至少今早还保持着这种想法。
谁知月亮一下殒落,落在街边随时会被踩踏的水沟里,明晃晃地荡漾,泛起无数浪花。
惊扰的盛唐正好缺这一轮圆月,南云知恰恰补上。
外面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室内一片祥和,陈绎心又弹了会吉他,被电话声打断。
是姜浣:“快来加班。”
陈绎心:“今天不是休假吗?”
姜浣:“大佬包场,一首歌三百,就问你来不来。”
陈绎心隻考虑了三秒:“十分钟后见。”
南云知收回注意力:“你要出门吗?”
“嗯。”陈绎心穿上外套:“走,一起去。”
对方面上闪过惊讶:“一起……?”
“不是想要片刻宁静吗?”陈绎心拿起鼓槌,塞在腰包左侧:“走吧,带你做自由的风。”
南云知去了才知道,陈绎心并不是学吉他的,包厢在二楼,望下去刚好可以看见整个舞台。
乐队在灯光飞旋的舞台上发光,姜浣穿着朋克短裙,把一首《王妃》唱得声嘶力竭。
台下包场的人南云知认识,医学张家的二公子张雅卓。
大概是情月的规定,姜浣唱完换成了贝斯手,四个人轮流当主唱,最后才到鼓手陈绎心。
她一直在当配角,这场演出里,只有现在的片刻才是主角,片刻宁静也在此时有了回响。
陈绎心唱的是朴树的《那些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