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页
“我可以了。”须臾,陈绎心出声,嗓音有些沙哑:“姐姐,你洗完了吗?”
“哦。”南云知睁眼,皮肤泡得皱巴巴的:“好了。”
陈绎心先出去,没过会儿又折回来,把另一条干净的浴巾放到洗手台上。
南云知用它擦身,心想等等怎么把话题导入。
陈绎心出去后就在厨房里弄姜汤,南云知坐沙发上苦思冥想,忽地想到酒。
酒……对,酒不错。
于是女生端姜汤出来时,外卖恰好到。
“我买了吃的。”陈绎心的头髮搭在胸前,像她本人一样温顺安静:“不够吃吗。”
“够,但今天心情不好。”南云知跟外卖员点头道谢,转过身关上门:“想喝酒。”
陈绎心:“……”
她可没她能喝。
陈绎心挑高眼尾,开玩笑道:“姐姐是想灌醉我吧。”
用的陈述语调,南云知大方承认:“是啊。”
陈绎心低着头,很久后,南云知开酒,仰头喝了一大口,冰得牙齿发酸。
“喝。”她重新打开一罐,推到陈绎心跟前。
陈绎心于是喝了。
酒过三巡,陈绎心昏昏沉沉,两个人在白炽灯下你来我往,时候差不多,南云知才说:“为什么不告诉我?”
还是同样的问题。
其实陈绎心并没那么醉,但酒精入喉,她的思想便因此不太受控,或许南云知的方法是对的。
她需要酒精麻痹,然后无意识地倾诉。
为什么不告诉她?
因为不敢,因为自尊心,因为她就是这样的人。
陈绎心可以允许被践踏,只要尊严傲骨还存在,小小的泥泞只不过是泥泞。
但她不能依靠南云知,真正意义上成为别人口中所说的“傍大款”,她不要借南大小姐的光环去解决事情。
更有一点,最重要的一点,她也不确定——南云知是否会百分百站在她这边,毕竟贺家与南家有着利益往来。
陈绎心自认自己没有资格,习惯了孤立无援,任何事靠自身解决,所以根本不会开口索求。
也正因满身内敛与骄傲,她和苏蔓才谈不成,苏蔓需要一个随时随地低头把尊严丢掉的恋人。
陈绎心不是。
情绪稳定,温柔乖顺,全然因为爱和包容,而自尊心,则是最后的底线。
南云知喝着酒,终究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为什么下这么重手打贺昊天?”
陈绎心平静地凝视她,说:“他弄断你给我戴的耳坠。”
“只是这样而已?”
“只是这样而已。”
“……”
南云知内心震惊又复杂,原本以为另有隐情,比如贺昊天说了什么侮辱人的话,或者更过分地动了手脚。
结果仅仅只是因为耳珠被扯断。
而这枚珠子是她亲自为她戴上的……
南云知抬眸,恰巧跟对面人眼神碰撞。
陈绎心眼中含着潋滟,水光润色,湿漉漉的,小动物般柔软温吞。
“姐姐,对不起。”她最终沉进南云知眼底,看到对方交错起伏的愧色,不由一愣。
紧接着南云知伸出了手,将掌心压到女生的发顶上。
“是我的错。”一开口,喉头竟有些哽咽:“不应该赶你下车,不应该凶你。”
陈绎心被抚得心猿意马,抿着唇说:“不是姐姐的错,是我没有说清楚,我……不擅长表达。”
“我知道。”南云知笑了:“我还知道,其实你也不确定我会不会回来对吗?”
陈绎心短暂静默着,然后很轻地点点头。
当时雨太大,那个撑伞的女孩让她去避雨,她也确实站了起来,却没动身。
“你有伞吗。”陈绎心只是这么问。
对方若有所思,把手里那把递给她:“另外的都在店里,你拿我的吧。”
“不用。”陈绎心不想麻烦。
“那你跟我去店里拿?这样我们不至于都被淋湿啦。”
陈绎心偏头打量她。
小个子,眼睛圆溜,头髮扎成低马尾,五官非常漂亮。
见她望过来,女孩露出笑意,嘴角边一深一浅两个梨涡:“我叫黎初,那边的纹身店是我开的,你喜欢纹身吗?”
陈绎心摇头。
“好吧。”黎初倒不在意:“不过你太高了,伞你撑着吧,就几步路,雨很大的。”
确实很大,砸进衣领冰凉得很。
陈绎心最终接过伞,跟黎初走去马路对岸。
她不知道南云知会不会回来,可万一呢。
万一南云知来了,没有伞,又淋湿怎么办?
陈绎心决定一会再多要一把。
纹身店的招牌灯闪亮,龙飞凤舞写着“kiss”。
字跟装潢完全不符,似乎像后来安上去的。
两盏红灯笼挂在玻璃门边,还有串晴天娃娃风铃。
黎初一推门,风铃就叮铃叮铃响。
“进来吧。”她用手臂抵着门,像解释道:“别误会,只不过看你很像我……她从前也这样,喜欢淋着雨走。”
陈绎心没进去,站在廊下说:“我可能需要两把。”
“两把?”黎初转头翻伞桶,翻了好久,隻翻出一把深蓝色的:“没了,都给你吧。”
那还是算了,总不能让别人淋雨,陈绎心想开口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