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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她又为什么这么快认罪?”
“……”苏蔓转身,眼中含了些自己都没察觉的怜悯与哀伤:“因为东窗事发,她不得不认,否则会加刑。”
又一片静默。
粗大的雨水打在窗外,水珠串联起来,形成密集的雾帘,扫过之处无一幸免。
风掀起泥土和尘埃,带着腥气从缝隙钻进。
天空仿佛也在呜咽,阴沉沉的昏暗。
面对暴雨突袭,南云知浑身无力,虚脱般往后靠,提包从肩上滑落,砸到地毯“咚”的一声。
“你骗人。”她口红干裂在唇上,起了不少死皮:“你们都在骗我,不可能……”
苏蔓舌根苦涩,强压下情绪说:“怎么想是你的事,反正我告诉你,陈绎心出不来了,不过放心,我肯定会在,良禽择木而栖,你我认识一场,我会站在南家这边。”
出写字楼,苏蔓回身遥望,大雨里,楼房像要倒下,高得有压迫感。
她没有撑伞,任由雨水从头淋到尾。
脸上不知是雨还是泪,也可能都有。
她闭上眼,伸手拦下一辆出租。
“师傅,去南城公安局。”
作者有话说:
快完结了,下本开《想念之诗》=3=
◎“南家不容许再出污点”◎
短短两日,陈绎心瘦太多,宽大的囚服穿在身上显得更是纤细,好似风一吹便会散架。
苏蔓心疼,想抚她的脸,被避开了。
“我已经按照你说的跟她讲了,但她不相信。”女人把一些日用品放到桌上,继续道:“说实话,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认罪?”
陈绎心手上戴着铐链,移动时发出叮当响声:“我不认,就会连同她一起被拉下水,徐子乔转帐给陈泽是事实,证据确凿,不管认不认必定会牵连到,要么我俩都进来,要么南家被一锅端,多少人虎视眈眈盯着南家?这个紧要关头如果出差错,那群人不生吞活剥了她?”
隔着铁栏杆,女生呼出的气息形成雾,聚散又分离。
她继而低头笑笑,说:“哪怕不久后会沉冤得雪,我也不希望她受这片刻的苦,她是南家大小姐,天之骄女,我答应过明柔和南玮,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境地都要好好保护她。”
苏蔓眉眼抑郁,半晌无法出声。
过了许久,她抬起眼:“那为什么,不告诉她这些呢?”
“告诉她?”陈绎心笑一声,然后慢慢摇头:“以你对南云知的了解,你觉得她会不会拚尽全力来救我?”
苏蔓语塞。
“她知道了必定会舍弃全部让我脱罪,哪怕将南家拱手让人,可是苏蔓,我不希望……”
陈绎心眸中含雾,凝结成冰块,再也散不开:“我不能让南家倒下,更不能让她涉险,徐子乔这一招太狠,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我不后悔自己做的决定,五年也好,十年也好,二十年也好,换她跟南家安宁,一切值得。”
假若是从前,苏蔓一定会嗤之以鼻,或者换个人说这些话,她都不会那么震撼。
可面前的是陈绎心。
是永远情绪稳定,冷静自持,没有起伏的陈绎心。
她莫名也想流泪,咬咬牙忍住了,但声音不免沾上哭腔:“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
陈绎心没回答,目光穿过栏杆去到门外。
那儿一片光明,芳草萋萋,蝴蝶纷飞。
“帮我照顾好她,谢谢。”
苏蔓走在路上,行人匆匆,溅起的泥泞弄脏了鞋面。
她弯下腰用纸巾擦,听见旁边饭馆传来电视声:“明家大小姐明逾参与新电影剪彩,出席发布会现场……”
老板娘踩着人字拖在吃饭,看到新闻内容,转头跟员工聊起来:“哎哟,明逾现在应该是首富吧?”
“女强人呐!还长这么漂亮。”
“有钱有权我也可以漂亮。”
苏蔓扔掉纸巾继续前行。
南云知病倒,南家现在处于无人把持的状态,不过好歹留下的都是安安份份的打工人,公司运作还算稳定。
陈绎心认罪那日,陈泽被上报失踪,苏蔓悄悄派人找过,却始终不见人影,找不到他,陈绎心便没法脱罪。
总不能真等判决书下来……她查过,最少二十年。
那时候再找到陈泽有什么用?
南云知为此病得一塌糊涂。
她跟沈旗住在同家医院,苏蔓先帮沈旗交好费用,再拐弯去探望南云知,两人相邻,不算太远。
南大小姐脸色极差,见有人来才勉强扯出一丝笑容,问的还是那句话:“人找到了么?”
苏蔓叹口气,摇头道:“没有,一点消息都无。”
女人失望躺下,瘦骨嶙峋的手背上全是针眼。
“别操心,先好好养病……”
“南小姐——”护士打断对话:“您家人来了。”
南云知闭着眼,有气无力地说:“我哪还有什么家人。”
“云知。”
这个声音……
她登时睁眼,明逾一身白色西装立在床边,门外站着她带来的人,乌泱泱一大群。
“表姐。”南云知小声唤她:“你怎么来了?”
“听闻你生病,过来看看。”明逾想坐下,望着椅子半晌,却始终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