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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如雪,照出落叶铺满的街道。
公寓比苏蔓上次来要脏了许多,阳台的风卷进来,袭起地上厚重的尘埃。
陈绎心抹去,沙发背上留下小小印记。
她趁着等车的功夫写了封信,装进一个塑料盒中,盒子最后被放在客厅桌上。
苏蔓不清楚里头有些什么。
完事后,陈绎心搁下笔,把剩余的东西都堆到房内。
南云知送的鼓,苏蔓替她收进行李箱一并带出去。
——在国外,陈绎心可以继续学音乐。
门吱呀吱呀地合上,陈绎心回头,最后望了一眼。
缝隙里闪现出她们的曾经,仿佛电影情节般,有厨房做饭时的依偎,也有沙发上交织的温存。
眼前明暗层层递进,门彻底闭合。
陈绎心拎起行李,头也不回地下楼。
南云知还有两天出院,但她等不及。
再三确认没事后,女人终于得偿所愿回家。
尘埃飘零,她站在门口,怔怔望着屋内。
总觉得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南云知心口微沉,连鞋都没来得及脱便走进去,陈绎心的房门虚掩着,没有合严实。
这令她更不安。
门把手上灰扑扑的,只需稍稍用力,木门便“吱呀”一声朝后慢慢挪开,里面只剩家具,和部分日用品。
南云知手脚冰凉,血液发疯般流动。
她慌乱掏出手机打电话给陈绎心,听筒里却传来冰冷机械的女声:“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挂断电话,她又打给苏蔓。
苏蔓倒接得很迅速,似乎专门在等着这通电话的到来,开口便说:“南大小姐,不必挣扎了。”
南云知瞬间失神,问:“什么……意思?”
苏蔓在那头沉默良久,说:“您等我会儿。”
差不多二十分钟,女人赶来公寓,门没关,透过缝隙,她看见南云知坐在沙发上,低垂的眼睫隐进鬓发中。
大概听见了脚步声,对方抬起脸。
这张脸白得毫无血色。
苏蔓不忍心再望她,撇过脑袋把信递出去,说:“绎心给你留的,我怕弄丢就收了起来……拿去吧。”
南云知接过,指尖颤颤发抖。
信纸铺开,陈绎心的字迹展露。
“姐姐,听说你生病,记得一定要好好保养身体,照顾自己,对了,当你看见这封信时,我其实已经不在国内啦,虽然从前答应过姐姐,无论什么事情都要以诚相待,可我们恐怕不能再见面交谈,那么只能写下来,隻言片语,希望姐姐不要怪罪小狗的不辞而别。
我曾以为我命途多舛,但后来发现,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与姐姐相遇,那天你说你想要片刻自由,从这时候开始,我就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姐姐拥有一辈子的自由,所以姐姐不许自责,所有事情都与你无关,这一生,我担负了该担的责任,守了该守的承诺,我答应明阿姨和南叔叔要保护你,我做到了,也不后悔!
只不过,还是有点遗憾,没能跟姐姐厮守终生,那时候在北方,我们一起淋了雪,白过头,也算是弥补吧。
姐姐,留给你我的时间不多,东西也不多,这封信是其中一份,还有一份磁带,本想当生日礼物送给你,可惜等不到了,但是姐姐啊,南家需要你,你不能倒下,所以牺牲我一个不算什么,你也不要怪明大小姐,如果没有她,我怕是还在看守所里度日如年,一切皆由命运安排,她仁至义尽,我很感激她把我救出来。
国外的风雪应该很冷,没有你在,我要学会自己取暖。
姐姐,让南家东山再起吧!相信你可以做到的……”
后面的字迹渐渐模糊,南云知揉皱了信,泪水如珍珠,一颗一颗打湿纸张。
“东西在这。”苏蔓从包里拿出放到桌上,箱子不大,用胶带封得严严实实,看起来异常珍贵。
南云知没有立即打开,只是静静望着它,然后对苏曼说:“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苏蔓明白她意思,出去悄声关上门。
等她离开,南云知起身找剪刀,锋利的刀片在慌乱急切中割破皮肤,女人不在意,继续拆着东西。
磁带躺在最底下。
南云知有个小巧精致的随身听,是陈绎心送的,她喜欢复古的东西,陈绎心便买了一个送给她,日常工作可以听听音乐放松心情。
女人把磁带放进随身听中,电流滋滋响几声,紧接着传来熟悉的人声:“hello姐姐,这是小狗送你的,第十件礼物,在听歌之前,先祝姐姐生日快乐……”
听到此,南云知流着泪笑了。
磁带里,陈绎心的声音像老旧唱片,不大真切。
“咳咳!你一定以为,我要打鼓对吗?”
“猜错啦,我要唱歌……姜浣,你别动我吉他,我在录音……喂……还我……”
一阵稀里哗啦的追逐打闹后,女生回来:“好了好了,不跟你们闹,我给姐姐录歌。”
吉他声响,同时伴随出调试的deo。
南云知终于认出来。
这是她第一次唱给她听的那首民谣。
那时候的她们并不熟悉,却稀里糊涂地度过一夜荒唐。
琴弦悠悠荡荡,南云知能想象的出,陈绎心的指尖该多么温柔,被抚顺的琴面又该多么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