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见浮云卿转身退后,敬亭颐倏地搂紧她的腰,往自己怀里捎。
“不许抱我。”浮云卿捶着他的胸口,埋怨道。
敬亭颐不依,用僝僽的眸看着浮云卿,“小底跪了好多次,难道不能讨个奖励么。”
身遭充盈着他的气息,是一坛烈酒,把她灌得五迷三道。
“也不是不行。”浮云卿眨眨明亮的眼眸,眸底那簇耀眼的光亮,似要把昏暗的苍穹给搽明。
她摁着敬亭颐的胸膛,羞赧地仰头阖目,慢慢朝敬亭颐凑近。
然而——
“嘎吱——”
车夫勒紧缰绳,辘辘马车猛然止住。
车夫扭扭僵硬的脖颈,急切地朝车内喊声:“公主,回到府囖,您准备下车罢!”
往常他说完这声,下刻便会掀开车帘,掇来踮脚杌子,搀扶浮云卿下车。而今晚却难得没掀,不是忘了,而是人有三急,实在着急,连多说一句话的功夫都不敢废。
憋一路,如今终于捱到家,当即拽着裤腰直奔茅厕。他自己也觉此事污秽,不愿污了浮云卿的耳,一路憋着气没敢说。
再说,这不还有驸马在嚜。
公主驸马同乘金车,下车时,杌子便派不上用场。
车夫想,驸马定会架起公主的腰,稳稳地把她抱下来。
府门口等候的婆子女使也这么想。她们耐心地等敬亭颐掀帘,一把将公主抱起,在她们揶揄的眼光中,揉揉公主的发顶,说声辛苦。
往常如此,今晚也当如此。
然而等了半会儿,车帘仍旧平静地垂在车厢前。
禅婆子急躁地皱起吊梢眉,朝退鱼吩咐道:“你去挑开车帘,看看那俩人是不是睡着了。”
退鱼福身说是,走到金车前,刚拽住车帘,还未用力掀,便察觉出有一股力道在与她做对抗。
她从外面拽帘,车厢里的人也从里面拽着帘。
她要掀帘,车厢里的人却不让。
这股不容人置喙的力道,叫退鱼泄了气。她朝婆子那方摇了摇头,摊了摊手,无可奈何。
车厢内。
笃笃的马蹄乍然停止,浮云卿没刹住力,直愣愣地朝敬亭颐扑去。
原本她想亲一下敬亭颐的侧脸,当作奖励。不曾想金车停得猝不及防,她撅起的嘴也措不及防,猛地撞向敬亭颐的唇。
嘴皮贴嘴皮,正是大好的时机。
浮云卿飞快抽离,莫名其妙地丢了句,“敬先生,我想看看你的牙。”
敬亭颐耳廓烧得通红,尽管他不理解在这般旖旎氛围下,为甚浮云卿提出要看他的牙,可他仍听话地微张起嘴。
难道是要扮演看牙的大夫,让他陪着演一出戏?
然而下一瞬,敬亭颐便惊在原地,惊得合不上嘴。
因为浮云卿嫣红的唇又凑了上来。
她环着他的脖颈,又伸出手揉揉他的耳垂。
并且,捎带试探意味地,探出舌。
作者有话说:
小浮云:来比个耶。
敬先生:比耶,再送给你个小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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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游蛇
◎偏偏她不知。◎
灵活的游蛇喜欢窝在潮湿的洞, 扭着身躯不断往洞里爬。
敬亭颐面前就有一条憨头憨脑的小游蛇,看中了他的口腔,想往里面钻。这条小游蛇没钻人家窝的经验, 将自己腌得满身水光,左摇右摆, 不知如何前进。
她学坏了。
不好好待在自己的窝里,还想霸占别人的窝。明明独处最是自在,非得邀请另一条游蛇狎戏。
“缩回去。”
敬亭颐捏捏她的脸颊肉,轻声斥道。
浮云卿肉眼可见地失落下来, 若她有一条尾巴, 此刻约莫就耷拉在了地面上。
“第一次尝试失败。”她深深地叹口气,继而又自言自语地安慰着自己:“没事, 来日方长。”
敬亭颐失笑,揉着她的脑袋,示意她往车帘处看。
“你揪着车帘作甚?”浮云卿飞快瞥了眼车帘, 又转眸睐他。
她忽地掩面打了个哈欠, 明亮的眸子里霎时泛起水灵灵的雾气,眸底泛着浅红,仿佛被狠狠欺负过似的。
敬亭颐艰难吞咽了下,话音比先前要低,回道:“外面有人。”
话音甫落,他揪着车帘的手便松开垂落在身侧。
同时,车帘被退鱼掀开。
车内是敬亭颐将浮云卿紧紧拥在怀中的场景。
退鱼羞得往后倒退几步,道声万福, 请人下车。
浮云卿也羞, 懊恼地捶着敬亭颐的胸口, 朝他口语道:“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敬亭颐笑她时而胆大时而雌懦, “怕什么,人家没看见。”
只瞧见相拥,便往后退。若瞧见两条游蛇紧紧交缠,怕是要退到千里之外,整个人被烧熟了。
敬亭颐安抚地拍拍浮云卿的背,“好了,您不是有话要问卓旸么,臣抱您下去,快去找他罢。”
浮云卿懵懂地噢几声,这才想起正事,快步踅至信天游。
“卓先生,你还好罢?”
浮云卿猛地推开院门,然而抬头一瞧,竟窥见盈盈月色下,有位裸着上身,只穿条袴子的男郎!
“我……我并非有意。”
浮云卿羞赧地捂着双眼,话音比打在卓旸身上的水珠还颤。
真是莽撞大意,她竟窥见卓旸舀着水瓢沐浴。问话时,卓旸正背对着她舀水淋身。
今下满脑想的是他宽阔的背和修长的腿,还有那不知落向何处的晶莹水珠。
浮云卿心里拜了拜老天爷。老天,为甚世间糗事,都要让她做尽!
卓旸倒一脸淡定。不是甚么大事,男儿郎的身子看了就看了,何况他还穿着袴子呢。
卓旸眼里懵懂,嘟囔声回:“您来之前,臣很好。您这一来,非但臣不好,您也不好了。”
言讫,挑起挂在木架上面的手巾,迅速擦干身,披上一件外袍,再飞快系上蹀躞带,动作快得甚至都出了残影。
“嗳,睁眼罢。”卓旸走到她身旁,仰头往外觑了觑,敬亭颐竟然没跟来。
很怪,敬亭颐这个万年老醋精,竟然放任公主一人来找他。
卓旸一手扯着浮云卿纤细的手腕,一手利落地合上院门,拉着她往亭下坐。
“您方才问我好不好,是甚么意思?”
夜间风凉,他刚问过,蓦地打了个声音响亮的喷嚏,把浮云卿惊得双肩一抖。
亲戚死了四位,且死状凄惨。卓旸定是恐惧极了,受了刺激,于是成了眼下这副格外镇静的模样。
浮云卿用悲悯的眼神盯着他,时而啧啧嘴,时而叹叹气。
倒把卓旸看得一愣一愣。
沐浴前,他练了一个时辰的功夫,嗓子眼比漠北的地还干,渴得口腔几欲要被黏住。于是给自个儿淪盏茶,一饮而尽。
浮云卿心想,这厮定是偷摸哭了好久,否则为甚会这么渴。看来卓旸还是位重情重义的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