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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柜子前盘腿坐了下来,饶有趣味地翻起了书。
这些书的封面五花八门,看起来跟普通小说漫画没什么区别。不同的是,书的主角男男女女,就是没有男和女,还有几本国外的漫画,尺度令我称奇。
再打开下面的抽屉,也是一样的内容。
我真是没想到,裴以北竟然还有这种爱好。
桌上的数字钟无声地变化着,一晃神的功夫,小区楼下的广场舞都已经散了。
我还是保持着盘腿坐在地上的姿势,在翻完某套漫画的最后一本之后,我把它放回了抽屉里,一摞书最上面的位置。
我盯着这本漫画的封面,感到视线正在逐渐失焦,抽屉里的书仿佛全都混到了一起,刚才看过的画面像电影胶片一样,一帧帧地闪过,直到眼睛因为酸痛而条件反射地眯了几下。
我甩了甩脑袋,终于回过神来——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就这么朝我打开了。
我扶着抽屉的把手站起来,两条腿都麻了,不一会儿,针扎一样的痛感直愣愣地扑向了我。
我咬咬牙,抓着腿三两步跳到了沙发上,在上面翻来覆去地躺了很久,我决定跟裴以北坦白“我发现了她的秘密”的这个秘密。
其中有两个原因:一是我认为,这种做贼心虚的隐瞒会破坏我们之间的信任感;二是因为,我不记得这些书的摆放顺序了,现在已经恢復不成原样了。
不知道等了多久,我把天花板的大功率吊灯换成了小功率落地灯,几乎都已经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门外忽然有了动静。
一个陌生女人在门外问“你的钥匙在哪里”,我刚想从猫眼里看看门口的情况,就听到了裴以北的声音,她讲了一大串,但我一个字也听不清。
我打开门,看到裴以北被一个同事扶着。这个同事下午跟我见过,她一看到我,像看到救星一样,不由分说地把裴以北交到了我手上。
“喝了点酒、喝了点酒……”她半阖着眼睛,随着说话的频率挥了两下手。
显然她也喝酒了,能把裴以北送回来实在不容易。
我扶着裴以北跟她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她忽然出声问,“这是她家吧?”
我先是点点头,后来怀疑她可能看我有重影,就跟她大声重复了两遍“是”,又问她商务应酬怎么会喝成这样。
“没喝太多,是她酒量太差了,我得走了、我得走了……”她摆摆手,转身摇摇晃晃地朝电梯口走去。
我问她怎么回去,她说不用担心,还有个负责开车的同事就在楼下。
“叮——咚——”
电梯到了,她走进去,很快就没影了。我把裴以北扶进房间,关上门,走廊里就只剩下了残留的酒气,潦倒地飘散着。
“裴以北!你到底是喝了多少?”我把她放到沙发上,给她倒了杯水,说,“水是今晚烧的,虽然不太热了,但也不是很冰,你凑合着喝。”
我其实并不指望她能听进去多少,甚至做好了她躺着不动、给她喂水的心理准备,但她忽然就自己坐了起来,边伸手拿杯子边挥手说,“不嫌弃、不嫌弃,自己人烧的,不嫌弃。”
“你……没醉?”我在她旁边坐下,欣慰地往她腿上拍了一下,讚叹道,“可以啊,裴以北!你都会用装醉来躲酒了。”
裴以北点点头,似乎是在认可我说的话。她抿了口水,表情里充满了骄傲,说,“我当然没醉,我就喝了几杯……刚才是有点晕,不过现在已经清醒了!完全——醒了!”
“那你说说,你们今晚到底吃的哪门子饭,能吃四个钟头?”
“今晚……今晚……今晚吃饭了吗?”她转过头,一脸迷茫地看向我,没过几秒,她又低头看了看手里握着的杯子,抬起头疑惑地问我这个杯子哪里来的。
看来还是醉了。我太高估裴以北了。
“这是几?”我竖起一根手指头,在她面前晃了晃。
她的头跟着我的手指头晃了几下,自信地说,“一!”
“这个呢?”我竖起了两根手指头。
她伸长脖子盯了一会,继续自信地说,“二!”
“那一加二等于几?”
“那还用说吗?”她索然无味地转了回去,放下了杯子,同样自信地说,“一加一等于二啊!”
“你还说你没醉!”我摇摇头,站起身无能为力地盯了她一会,思考应该拿张毯子给她,还是把她搬去床上睡。
想不通的问题,直接问是最好的,所以我问她今晚想睡哪,沙发还是床。
“我就是没醉啊!你睡哪我就睡哪呗!”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借着力气站了起来。然后她开始往浴室走,嘴里振振有词地念叨着,“我就是没醉嘛,我还可以自己去刷牙洗脸……还有卸妆。”
关于如何照顾醉酒的人,我的的确确是零经验。
在今天之前,我身边还从来没出现过需要我照顾的人,又或者我曾经被需要过,但我完全没觉察到。
所以我就一直坐在沙发上等她,顺手喝完了她剩下的半杯水。
我突然想到,要是趁今晚她神志不清,把不小心看到那些漫画的事坦白了,说不定她大手一挥,这事儿就过去了。情况更理想的话,她到明天可能根本就不记得了。
等到她发现顺序不对的时候,我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我当天就跟你坦白过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