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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宓强忍着上了马车才哭出来,回到家郑夫人先是大喜过望,见到她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又惊讶地抱在怀里哄劝询问,“我的儿,这是天大的喜事,你这是怎么了?”
“母亲,太子竟当众羞辱我!”当下将太子在大典上的话说了出来。
为了家族,郑宓可以忍着羞耻委身伺候男子,但她的教养、自尊心却决不允许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如此狎昵取乐。
谁料闻听此言,郑夫人却突然推开她,神色冰冷,反而冷笑道:“我是平日惯坏了你,叫你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你的父兄现在还在北边给人放马呢!这点委屈算什么,我跟你长姐筹谋算计帮你拿到这个太子妃的位置,就算他是个獐头鼠脑、混帐杂碎你也得给我嫁了!”
“来人!备厚礼,这次得好好谢谢燕王妃和丹鸿道长。”
郑宓拽着母亲的袖子,被她拂开,撕心裂肺哭喊着:“母亲心里只有父兄,没有女儿么!”
回应她的只有母亲决绝的背影。
储君大婚仪典定在金秋九月,热闹喜庆,一改宫廷积日以来的沉屙暮气。
太子妃待人亲切,与人友善又进退有度,从不争风讲排场,很快赢得阖宫称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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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十二月的时候,黄河正值枯水期,工部都水司增派巡防河道人手,勘察水文,提防来年秋汛可能会发生的洪涝灾害。
第一道折子,黄河在商都等中下游地区地上河趋势加重,要求朝廷拨款来年春天征调民夫疏浚河道、加高圩堤。朝廷官员左右推诿,不了了之,最后工部隻得到了往年一半的钱。
原因是皇帝听信了丹鸿真人的话,要在紫薇山上修建上清宫,琼楼玉京,可闻天声。
耗费金银,不计其数,百万徭役,八方来聚。
年前结算的时候,工部日日堵在户部门口,差点没打起来。
皇帝躲进了后宫,年宴上满面春风,对唱祝词的儿女们每一个都大手一挥,统统有赏,流水宴席开了三日三夜。
最后一日赵妧带着赵嫣先行告退。
在路过梅坞时被曹裕并杨承安二人堵住去路。
赵嫣已经见怪不怪,自去年那件事后,他们想方设法进宫总要堵上几回,绞尽脑汁递书信给赵妧,但她却从未对这些假以辞色。
婚事告吹后,赵妧就再也没提起过这回事。
曹裕领着赵嫣走开,远远瞧着对立的两人。
“你说,你那个公主阿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摆架子,这都一年了,我们还不够诚心吗?”
赵嫣皱眉,“阿姐不是摆架子,她说了好几次不要你们再来了,是你们不听。”
“哎,话不能这么说,”曹裕得意一笑,胸有成竹道:“有句老话说得好,好女怕缠郎,这回我们可是花了大心思,肯定能成,你就瞧好吧!”
他说完眼见赵嫣一副懵懂之态望着他,顿时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自晒一笑,“嗐,我跟一没开窍的小娃娃说什么,真是。”
宫道上。
杨承安从袖中掏出一支芍药来,花枝在寒风中颤颤巍巍仍不减其娇美绮丽,这花品名金缠腰,红艳如醉,窈窕依人,经风一送,芳香蔼蔼扑鼻而来。
芍药多姿,是从古至今的有情花,赠芍药便是有求爱之意。
但它却是出了名的殿春花,只在暮春时节开放,寒冬腊月中,芍药难得,情意更难得。
“公、公主,”杨承安觑她脸色,暗暗懊恼自己这结巴的毛病怎么一见她就犯了,“小生今次还是来……来求娶公、公主的。诚然公主见弃,但某、某还是要痴心妄想一次!”
“某家里园子本不植花木,但今岁已全都栽种芍药,来年春年定会花开满园,不知某是否有幸能邀公主一同观赏?”
“芍药斩新栽,当庭数朵开。东风与拘束,留待细君来。”他要娶的女子就在眼前,要共赏芍药的心上人就是她!
杨承安深吸一口气急速说完这段话,竟没卡壳。目光灼灼望着赵妧,但她毫无反应,仍旧原地伫立,他又不禁心里打鼓。
他鼓足勇气想将手中芍药插向她的鬓间,手伸出,还没到她面前就被一把打掉,赵妧慌乱捂住自己的面纱。
杨承安恍然大悟,“非也非也!某某某不是这个……意思。”他懊恼不已,急得满头大汗不知怎么解释。
赵妧凝望他急得抓耳挠腮的样子,寒冰封住,坚不可摧的内心似乎裂开了一道冰纹。
她思忖良久,下定决心,缓缓揭开自己的面纱,目光牢牢锁在他脸上,没有放过对方脸上一霎惊讶的情绪。
杨承安迅速收敛表情,他只是有些惊讶,堂堂天家公主,为何脸上会有丑陋的白斑?仅此而已。
“公子的芍药留给真正与你情投意合之人吧。”冷冰冰一句话,说完转身离去。
第二日赵妧长跪不起,请求皇帝允准自己终生不嫁。她没带面纱,皇帝看了她好几眼,摆摆手无所谓同意了。
这夜赵妧一夜枯坐。
屋外赵嫣等主仆三人担忧望着她,谁也不敢进去,这还是她们认识以来赵妧第一次不理自己的妹妹。
赵嫣自言自语,“阿姐不喜欢杨公子就算了,为何要终生不嫁?”
小圆看她一眼,意味深长道:“我们公主哪里是不喜欢杨公子才不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