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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聚精会神听了一上午,龙颜大悦,在京城卫指挥所封了个四品指挥佥事的头衔给他,又留了二人用了午膳,才意犹未尽令太监送他们出宫。
出了勤政殿正门,苏珝一副大摇大摆的样子,好奇地左右张望。
苏渊回头管教他:“好好走你的路,不要东张西望。”
“我瞧瞧有没有哪个姊妹来看我。”
苏渊睇他一眼,不再耐烦管他,大步走开。
勤政殿坐落于高台,台侧汉白玉千螭龙首昂首,阳光烘照玉阶,笔直宽阔的大道旁站立器宇轩昂的侍卫,个个孔武有力。
苏渊走在石阶上,上午在殿上那种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觉才终于消失,左肩又隐隐传来痛楚,他伸手揉了揉肩,忽觉自己一股老态。
“父亲!是阿姐和小妹在看我们,你看啊——”
苏渊回过头去,远处石栏杆后站立两个人,隔得太远,面容瞧不真切。他观望了一会还是认出来了,“旁边站着的不是你妹妹,不过几年没见,你竟连你妹妹都认不出了。”
“呦,还真是,小妹似乎要高一些,”苏珝看了一眼,回头朝他父亲拍马屁,“还是父亲大人目光如炬。”
苏渊“哼”一声转头不理他。
两人一路说,一路出宫门,苏珝不时回头看看,总是被父亲抓到劈头盖脸一通教训:在宫里要守规矩。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后。
苏瑶卿渐渐回神,眼眶湿润,脸上又哭又笑,“是我父亲……”
她面颊在阳光的沐浴下照得剔透,却一眼就能瞧出欣喜,赵嫣递过去帕子,“娘娘,总有再见之日,您别难过了……”
“不难过,”她摇摇头又点点头,想起方才父亲一直揉肩的动作,转头吩咐鹃娘,“将库里那两隻百年老参和那几坛子酒遣人送回去。”
天高云淡,宫楼上飒飒秋风吹得人心旷神怡,她们站了一会便起身回宫了。
角落里的小太监等人走后匆匆赶回勤政殿,将方才宫楼上一幕如数告知了何太监。
何太监进了殿内正巧看见皇帝扒着窗缝往外看。
见人进来,他假意咳了几声,问道:“都说什么了?”
何太监屈腰上前回话:“淑妃娘娘带着十七公主在宫楼上远远看了一眼,并没说什么,只是瞧成义候一直揉肩膀,担心父亲让宫人送了些补药回去。”
“大伴,你说苏元敬那手是真的上不了战场了吗?”
何太监垂首,一股阴恻恻的风吹得他不寒而栗,摇了摇头,脸上复又堆满笑:“陛下,奴婢又不是太医,这怎么看得出来!”
皇帝收回视线,慢慢踱步回内殿,双手背迭在身后,慢条斯理道:“你说的是,去太医院找个人去他府上瞧瞧吧。”
“是,陛下当真宅心仁厚,体恤老臣。”
封赏圣旨下来后,苏府一时门庭若市,前来道贺的人几乎踏破了门槛。
苏渊隻与些旧同僚老朋友,无事喝两口酒,其余一概借口养伤,闭门不见。送礼的人吃了几回闭门羹后将主意打到苏珝头上,他几乎是来者不拒,没出几日,整个上京斗鸡走狗、寻欢作乐的地方被他摸得是一清二楚。
他好游猎,巴结奉承的人络绎不绝给他送大宛名马,占满了整个马厩,宝鞍金带流水一样送进苏府,他都照单全收。
外面闹得沸沸扬扬,苏渊毫不知情。
此事还是庄上的庄稼户们闹到顺天府才被苏渊知晓。
冬日的麦苗掩盖在积雪下,马蹄一踏,坏死的秧苗就再也冒不出头了,庄稼户们畏惧对方是权贵,起初不敢声张,只能自认倒霉,后来是来庄上游方的道士听说了这事,替他们写了状纸,一纸诉状告到了顺天府。
御史们闻风而动,朝堂上口诛笔伐,告罪的奏折雪片一样堆满案牍。
苏渊勃然大怒,牵着那些马照着礼单一个个退了回去,苏珝跟在他身后哭天抢地,被他父亲揪着耳朵又骂又踹,两人竟就在长街上当场吵了起来,围观的群众看得津津有味。
据说苏家三郎气极了,连家也不回,离家出走住进友人家中。苏渊隔几日就上街逮他一回,不是在酒肆就是在青楼瓦舍,每回闹出的动静都不小,冬日农闲,百姓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处谈闲,苏府的笑料是一桩接着一桩。
御史的弹劾一日也没停过,连皇帝都旁敲侧击提醒了两句。苏渊长到如此年岁,头一次这样丢脸,羞的面红耳赤,连连告罪。
谁家没个倒霉孩子?有些大臣见刚回京风光无限的成义候被自己亲儿子折腾地如此狼狈,心气都顺利不少,甚至产生了些惺惺相惜之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任是谁劳碌一辈子,子孙如此不争气,都能气得把棺材板掀起来。
百姓们茶余饭后不再盯着苏府光鲜亮丽的门楣,而是苏府后院日日层出不穷的新谈资。
日子一拐就进了年关。
淑妃着人收拾箱笼做年礼时,皇帝令太监带来旨意:允淑妃回府省亲。
凡斩获外贼领军官,永平十七年题准:千总领五百人,部下斩获三十名颗,升一级 ;领一千人者,六十名颗,升一级;把总领五百人,部下斩获十五名颗,升一级;领一千人者,三十名颗升一级。俱至三级而止。除参、游以上不许报功外,其千、把总等官,果系奋勇当先、亲自擒斩、纪功官随军纪验明白者,一体论叙。——改编并引自《大明会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