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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顾片刻,晕头转向地提着裙摆落荒而逃。
身后——
宫女见公主急匆匆地走了,在她走后进了庭院,看见藤椅中苏大人还躺着,俯下身轻声唤了句。
“大人,这里需要收拾吗?”
等了片刻,她以为她睡着了,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她,椅中人才慢慢“唔”了声。
“大人,您说什么?”
这时,苏玉卿霍然起身,毫不拖泥带水,步子迈地又急又快,转身撂下一句,“清了吧。”
挣扎
淑妃果然雷厉风行,没两日的一个午后就遣人将赵嫣叫到她屋里。
“今日兰贵人的族人进宫,我前番赏了些东西下去,他们过会儿要来拜见谢恩,我身子不好,你就代我招待吧,我让鹃娘跟着你。”
淑妃坐在竹席上拍了拍她的手,神情有些古怪,似笑非笑的。
赵嫣不安地点头,像被摆弄的傀儡娃娃一样随意安排。
她心里有话要说,可淑妃娘娘和颜悦色望着她,她便有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她难能辜负这样可贵的好心。
这宫里真心待她的人不多。
鹃娘领她出门至侧院的水榭凉亭里,四面明亮,背靠一架巨大的芭蕉怪石屏风,冰鉴里装满冰块,又命人上了新茶,在她耳边提醒,“公主不必拘束,外臣不入亭内,您看一眼就成,届时奴婢与苏大人都在场。”
话音刚落,有宫人带着一行人进来了,与苏玉卿并肩而行的是一名盛装妇人,后跟着高出一个头的男子。
她们在阶下行礼后,赵嫣挥手命她们平身,贵妇人跟着苏玉卿一块进了亭子内。
亭子外那男子果真就在阶下停住,侧过身等着,外头日头高照,照得人头晕眼花,他依然竹竿一样直挺挺的,姿态如松,隻相貌上差些,五官像是在脸上打架一般不协调。
赵嫣看他一眼,心底无甚波澜。
穿着华丽的妇人是兰贵人的亲姐姐,她并不多话,给了二人互相观察的机会。期间蒋夫人引那位三公子说了两句话,又坐了一盏茶时间,方才归去。
回程时,鹃娘问什么她都一个劲儿摇头,鹃娘就了然了。
鹃娘面对淑妃,思忖着答话:“蒋公子貌丑,公主怕是瞧不上。”
那就罢了……对蒋公子那边也没再强求。
淑妃倒是若有所思,没几日就寻人搜罗到了画像,她让苏玉卿拿过去给赵嫣看一眼,叮嘱道:“将这些拿给公主,不必强求她,但得将厉害跟她仔细说明,若她这些都不选,年终礼部会送上适龄的儿郎,届时陛下或许兴致上来会指婚,到时候也由不得她愿不愿意,所以不如现在挑个看得顺眼的。”
沉默了一会儿,她又道:“她若是告诉你,自己早就有了心上人,不拘什么家世门第,你隻管来告诉我,只要身世清白,也不是不能。”
苏玉卿抱着一匣子画像去到了赵嫣屋里。
她正在塌上和小满玩簸钱。
屋里屋外都没有多余的人伺候,午后安安静静的,小满连打了两个哈欠,身体困倦得要命,眼看这局又要输,她弃了铜钱耍赖,“公主您快睡吧,您好几日不曾午睡了,我不赔您玩了,奴婢这个月月钱都给您赢去了。”
她跳下塌趿踏着鞋子,跑到门边,一打开:“苏大人,您怎么来了?”
苏玉卿尴尬地抬起手正欲敲门,看她一眼,又低头抬了抬自己的匣子示意,“我来送东西的,娘娘另有些吩咐给公主。”
小满请她进来。
棋盘被撤下去,小满上了两盅绿豆百合饮,见苏玉卿迟迟不开口即知晓接下来的谈话自己不便在场,悄悄掩上房门退了出去。
赵嫣望着小满离开的背影,房门彻底阖紧,屋里敞开的就只剩她们侧边这间硕大的窗子,她们在窗下相对而坐。
屋外的芭蕉鲜翠欲滴,工字式空花格子的木窗户大敞,投下一袭绿意。
“娘娘是来问罪的么?我辜负了她的好意。”她神色蔫蔫地,有些不快。
“并无,”苏玉卿温言道:“娘娘还是盼着公主能够嫁一个合自己心意的。她很为您着想,特让我告知您,内府的人前几日已经来过问公主的婚事,说需不需要向礼部请官员来问名,娘娘已经婉拒过了,但是这事不能再拖,若是年节时陛下问起来娘娘恐不好说明。”
说完,她又委婉接了一句,“陛下若是插手公主的婚事,娘娘大约是无法为公主做主的。”
她这样说就是在提醒自己了,赵嫣心中叹了口气,她自己也明白,全天下只有皇帝的女儿不愁嫁,没有她嫁不出去的道理,再不选就真的要迫在眉睫了。
她不想自己的婚事艰难,可若是要她正儿八经坐下来选驸马,她选不了。淑妃待她已经仁至义尽,每每坐着聆听淑妃给她的选择,那种感觉像是有蚂蚁从溃烂的伤口上爬过去,很痒但是抓不得,想要彻底将溃烂切除又畏惧疼痛,非亲历者无法体会。
赵嫣望着眼前人神色如常的脸,苏玉卿摊开匣子里的画卷,口中说着什么话,大抵同她介绍这几位世家公子。
这家的公子样貌俊秀,那家的公子文武双全……
可是她像是一句都听不见,话从她嘴中说出来到她耳边,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城墙,自动消音了,她听不清她在说什么,隻呆呆地注视着她不断张合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