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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浪嗓音一变,温声细语道:“今日晌午前我家仆从来递过名刺,我便是仰慕你家林小姐的胡蝶。”
丫鬟扬起笑脸,“原是胡家小姐,快请进。”
胡浪进门前,朝身后的李长安吩咐道:“你就在外头候着吧。”
李长安躬身一抱拳,刚起身就瞧见丫鬟正在打量她,这丫鬟不是旁人,正是一路跟随林白鱼北上的贴身丫鬟春晖。
机灵的丫鬟往往眼神比主子好使,李长安怕被她瞧出破绽,一声不吭去了拐角候着。
所幸春晖没起疑心,只是有些好奇这剑客看着年纪不大怎就白了头。
丫鬟轻轻合拢门扉,胡浪真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进了林家大小姐的门,还是被人请进去的。
李长安倚着墙壁,抱着剑,抬头望了一眼逐渐暗沉的天色,嘴角勾起。
好戏,开场。
蹲墙根儿的滋味,李长安有生之年还是头一回体会,回想以前那些给她暗送秋波的女子哪舍得这般待她,早早就让婢女丫鬟在门外候着,恨不得人来了立马就能见着。哪像如今这般凄惨,给一个采花大盗望风把门。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林白鱼这样的女子,这墙头可不好翻,换做那时的李长安也不会自找无趣。有的女子端庄之下放浪不羁,有的女子则是真正的冰清玉洁,所以摘花折枝最是讲究拿捏尺度,拿捏的好了,那是风流君子,拿捏的不好,便是采花小贼。
李长安胡思乱想了一通,街道上已灯火通明,她靠在墙角阴影里隐匿身形。林白鱼如今也算声名在外,被人瞧见一个男子蹲守在院墙外难免传出不好听的风言风语。
收敛心神,李长安小声嘀咕:“这个胡浪,进去有些时候了,怎还没半点动静……“
先前胡浪虽未言明,但李长安心知肚明,混迹江湖多年的采花贼身上常备些媚药无甚稀奇,胡浪口口声声那些姑娘心甘情愿,多半是在神志不清下半推半就。这便说的通胡浪为何男扮女装,若是男子,那些姑娘心中自有防备,换做女子戒心便少了许多,再加上一些花言巧语,就极容易着了道。
念及此,李长安不禁皱了眉头,胡浪食不食言不打紧,隻隔着一赌墙,即便胡浪言而无信她也有把握在此之前救下林白鱼,只是林白鱼若中了媚药……
一想起莲花宫那妙春丸的滋味,李长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娘的,世上怎会有这般歹毒的东西?到底是哪个王八蛋琢磨出来的?林白鱼若中了,解是不解?依着她那死强的性子,若是解了无非两个结果,要么跟她同归于尽,要么含恨而终,总归不会苟活。
李长安相信,能把女子闺名都刺在身上的采花贼估摸是不会带着解药的。
眼瞅着胡浪进去有一炷香的功夫了,李长安顿觉头疼,原本只是顺水推舟戏弄一下林白鱼,许久没见着这位大小姐气急败坏的模样还甚是想念,这下倒好,竟弄巧成拙。李长安甚至能想象,林杭舟在大殿上声泪俱下求女帝陛下做主的场面。
先前二人在客栈便说好了,以夜枭啼鸣为暗号,三声为得手。
李长安心知不能再等,趁着胡浪还未得逞先进去再说,本来林白鱼对她也无甚好印象,不差这一点。就在她脚下刚有所动,巷口传来一个女子的嗓音,接着便见几个人影从巷口前走过。
“那位林家小姐便是住在这里?”
“是,小的打听清楚了,不会有错。”
“好,去叫门。”
“是,小姐。”
李长安心头一跳,这女子的嗓音她哪能认不出,正是昨日在城外遇见的刺史府千金,王西桐。
李长安不由苦笑,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方才在大街上巧遇,好在王西桐没认出男扮女装的胡浪,这下面对面,只能祈祷这千金小姐再眼拙一回。
叩门声响起,不一会儿,就听墙内传来丫鬟春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趁着这檔子功夫,李长安悄无声息翻墙入院,寻了个隐蔽角落藏身。
从林白鱼孤注一掷来到偃师县,便可看出她不愿依仗林家那颗参天大树,故而仅凭主簿从事那点微薄俸禄自是租不起一间像样的宅院。三间瓦房虽小了些,但也足够两个姑娘平日起居,只是到了夜里想如大户人家那般灯火通明便是奢望了。
屋外漆黑一片,李长安藏身的位置离当中那间屋子不远,屋内灯火明亮,清晰可见窗户纸上倒映着两个女子身影。若细瞧,其中一人身形显然比寻常女子更为高挑。
李长安侧耳倾听,里头不时传来欢声笑语,胡浪到底还是有两把刷子,竟能把林白鱼这般难伺候的女子都给哄高兴了。只是听着听着,李长安便觉着有些不对劲,林白鱼的气息由缓变急,不似方才那般平稳。
李长安暗道要遭,就听林白鱼下了逐客令道:“胡小姐对不住,今日我有些乏了,改日再去府上拜会,可好?”
胡浪哪能就此罢休,可怜兮兮道:“我与姐姐一见如故,舍不得与姐姐分离,便是回去了也辗转难眠,更何况夜路难行,姐姐就不怕我遇上了歹人?”
林白鱼嗓音似有些轻颤,但仍是好生劝慰道:“胡小姐说笑了,你来时不是带了一名扈从,早些回去,免得家中双亲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