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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个人,何时才来?
李薄缘都不记得这是入冬之后的第几场雪了,本来数着的,然后数着数着就忘了,要怪隻怪北雍的下雪天太多了,可不是她术数不好。
有一道目光始终在看着她,不打量,不灼热,平平淡淡,安安静静,就是那个坐在廊下栏杆上的年轻女子,约莫半旬前,与另一名绿袍女子带着一头比李薄缘大上几倍的雪狼冒然造访了书院,所幸是在夜里,没吓着旁人。
年轻女子自称吴一刀,青丝齐肩,腰悬短刀,身上透着一股浓重的江湖气,与其名字很是相称。绿袍女子则迥然不同,温和素雅,与身上常年墨香的竹林先生相似,总带着一股好闻的药草香。从客套的言语之间不难听出,这二人与竹林先生谈不上熟识,但竹林先生却让她们住在独栋小院,显然是书院的贵客。
几日相处,李薄缘倒是与那头好似能听懂人言的雪狼颇为投缘,跟这个吴一刀几乎没有来往,虽说在课堂上她总是万众瞩目的那个,但如此“坦诚”的目光多少有些令人不自在。
书上说非礼勿视,这人怎半点不懂礼数?
李薄缘生气了,转头就瞪了过去,但不知何时吴一刀已跟着绿袍女子正往院外走,李薄缘心头一动,跟竹林先生说要去念书了,拔腿就追了上去。
二人并未走远,停步在一处廊下,似是在交谈什么。
李薄缘轻手轻脚绕到廊道墙后,蹲在一扇耳窗下,仔细偷听。
“小姨,你若不愿见她,我可以自己去王府,夫子也说了,这是我的决定,与小姨无关。”
“没什么愿不愿意,如今她是病患,我是大夫,仅此而已。但是桑榆,你的心头血不能给她。”
“为何?”
女子轻叹一声,“心头血虽可治百病,乃至起死回生,可并非什么灵丹妙药,不过是以命换命的交换之法,不若当年姜家女帝求延寿,小姨为何不给,一滴心头血罢了,哪比得上婆罗门弟子还有……“
“桑榆,世间事事不公,人心不公,唯有这命最是公平,你若给了她,还能活多久?况且,她本就……命不长,何苦?”
二人沉默了许久,等的李薄缘几欲想跳出去问个清楚明白,就听那个真名叫桑榆的年轻女子轻声道:“小姨,我不恨她了。”
封不悔脸上的神情,悲凉,无奈,释然,又有些许欣慰。
“因为那个叫李得苦的孩子?”
吴桑榆摇摇头,又轻轻点头,其实她自己也不是很明白,大概只是不想看着那个人死而已。
封不悔轻轻拥住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相互依偎。
躲在墙根下的李薄缘悄悄离去,她很懂事,所以不愿去打搅这一刻的安宁。
李薄缘前脚刚回到小院,正想跟在院中写字的竹林先生打听些消息,封不悔与吴桑榆后脚也回来了。
这位竹林先生到底是谍子出身,察言观色的本事可谓炉火纯青,瞧见去而复返的三人神色各异,一面挥毫洒墨,一面若无其事道:“方才几位先生来了,与我提议想办一场诗酒宴,眼下边关打了胜仗,学子们也想趁此机会热闹热闹,不知二位姑娘可有兴趣赴宴?”
吴桑榆看了看封不悔,没有吭声。
封不悔笑道:“多谢先生好意,只是我二人出身江湖,少有与文人士子打交道的时候,若搅了学子们的兴致,怕是不妥。”
竹林先生阁下笔,笑盈盈道:“不打紧,封门主的盛名人人皆知,她们景仰您都来不及,何来打搅一说。”
封不悔瞥了一眼神情淡然的吴桑榆,客气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李薄缘坐在石阶上,双手拖着自己的小脑袋,意兴阑珊,也不知看向何处发呆。
掌灯时分,平日里那间授业教书的大堂逐渐热闹起来,清食斋的厨娘在灶台前忙的脚不沾地,因为书院仆役不多,竹林先生便让学子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过那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闺秀是指望不上了,只能做些跑腿上菜的活计,而那些家境贫寒的小姑娘手脚则十分麻利,厨娘实在忙不过来,还能担起掌杓的大任。
李薄缘也没闲着,气力虽小,但也能跑跑腿,正在大堂布置桌椅的竹林先生见她没多会儿就出了一脑门子的汗,把她拉到一旁让她歇着别动。树雌
众人忙活了小半个时辰,酒菜终于上齐。
所有先生学子齐聚一堂,正当众人等着宴席致辞时,竹林先生只是看向那副挂在堂前的字帖,上面写着“好好念书不许偷懒”。
竹林先生轻叹了口气,这位王爷实在没什么高深学问可言,堂下学子见状皆是会心一笑,便见女先生缓缓举杯,嗓音不轻不重,刚好传到所有人耳中。
“祝各位将来,人人得偿所愿。”
人生一世,说到底,不过此四字。
“谢先生教诲。”
起先这群年轻姑娘们还有些矜持,待酒过三巡,又随着几轮飞花令玩下来,便逐渐放开了胆子,诗词歌赋统统来个遍,几个女先生也没能逃过一劫,其中一个据说能歌善舞的女先生硬是被一通花言巧语,加上女子独有的撒娇功夫给逼的当中献舞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