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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折寒在这样一个贫富割裂的环境里出生。
孩子出生,二人的家中一定会在某种程度上失去平衡。
宋凭阑就是在那时和初恋闹掰的。
她踢了初恋,带着孩子回了a城。也许是为了脱开先前的联系,摒弃在z城不快的回忆,宋凭阑爽快接受了宋姥姥安排的商业联姻。
和江家的联姻。
联姻之下,是宋汀雪的诞生。
“不过……虽说和初恋是闹掰了,但初恋到底是初恋嘛。”宋折寒抽着烟,喃喃,“半年前我爸因病离世,宋凭阑女士还是伤神了许久。”
“她让我去z城收拾他的遗物。该丢的丢,该烧的烧。”
“但是那段时间,我在国外有事,实在抽不开身。所以让宋汀雪代劳。”
宋折寒看向荀烟,“换言之,如果不那么凑巧……你在z城遇到的人,应该是我。”
话音落下,宋折寒丢下烟,向荀烟走来。
“……如果你遇到的是我,你绝不会这么好命。”宋折寒说,“不管你把不把东西还回来,不管你的身世背景有多悲惨。”
“我都会找人把你打死。”
荀烟浑身一怵。
又来了。又是这种感觉……她心想,眼前这人和那个东少爷一样,是把残忍当好玩的豺狼。
“——拜托,”觉察到荀烟眼里的不快,宋折寒反而笑了,“这位小朋友,你偷了我的东西,为什么反过来要求我对你善良?”
说着,她在荀烟身前站定,凭借身高优势,自上而下地俯视她,眼神中审视意味明显:“一个从垃圾堆里出来的小孩,年纪又太小,瘦得像隻小老鼠。”
“宋汀雪也真是的,为什么要同情一个发廊妹妹呀?”宋折寒抬手,轻勾了勾荀烟的发梢,忽然发狠,手指向上,掐住她后颈。
“如果哪天,你背叛了宋汀雪,我会把你的手和脚,都锯掉。”
荀烟艰难开口:“我……”
宋折寒稍稍松开她:“什么?”
“我不会……”
——荀烟怎么可能背叛宋汀雪?
她对宋汀雪,分明……
却是此刻,有人叩响门扉。“荀烟小姐,你在里面吗?宋二小姐让我来找您……”
荀烟隻觉得周身压迫忽然消散了。宋折寒松了手,退开半步。
“去吧。”宋折寒低头,在荀烟耳边轻声说,“去找你的主人。”
玉阶彤庭下,月色倾洒。
荀烟抱着雪貂,佣人领着她们,走出几步,又回头,局促地笑笑:“宋二小姐撞到了,现在正在休息室呢。”
“……撞到了?怎么撞去的?”荀烟稍愣,“严重吗?她、她没事儿吧?”
“没事呢,”佣人答,“二小姐走路没注意,撞玻璃上了。先迈的左腿,所以膝盖上撞去一个乌青。”
看荀烟实在慌张,佣人又说:“您别太担心,乌青嘛,休息下就好了。”
“啊……好的。”
荀烟听着,却不知怎么,忽然有些想笑。
她想,原来站在云端、轻飘飘地不食人间烟火的宋小姐,也会犯这种正常人的冒失错误呀。
休息室里,白衣女人靠在沙发边,眉目低垂,手指青葱如玉,正玩弄自己指尖的翡翠扳指。
宋汀雪披散着乌黑的长发,绸缎似的美丽。不甚平整的衣裙下,一隻光裸的腿微屈,褪了鞋袜,搭在沙发边。
佣人在给她冰敷。
雪貂阿吱立刻跃上沙发,亲昵地躺卧在宋汀雪身侧。
荀烟站在一旁,也小声唤了一句,“宋小姐。”
“来了?”宋汀雪掀了掀眼帘,神色淡淡,却不看荀烟。
她看向室内几个佣人,“你们先出去吧。我有事儿要和小烟说。”
几人说好。
片刻后,休息室空荡,只剩两人,与那隻雪貂。
宋汀雪说:“荀烟,判决下来了。”
“……什么?”
荀烟迟疑地愣了下。
判决?什么判决?
宋汀雪睨她一眼,有些无奈:“牟远东的判决。还有那位伢妈。”
荀烟稍怔,“啊”了声,这才反应过来。
“牟远东,判了十七年。他之前一直在a城作威作福,这也算个总帐。牟家二老和他断绝了关系,可能也是觉得……及时止损吧。保不下来,丢个儿子,大义灭亲,当刮骨疗伤了。”
宋汀雪淡然说,“总不能世代的产业,都为了一隻蛆虫,尽数赔进去。”
“至于伢妈,是十三年。她管理孩子,却不参与拐卖,没判到死刑。但另外三个负责拐卖的人,倒是要枪决。”
宋汀雪抬眼,向荀烟勾了勾手指,让她近身。
荀烟向她走近几步。
于是那隻戴着扳指的手,轻轻抚在荀烟发顶。
宋汀雪斜靠在沙发上,荀烟半跪在地,头枕在宋汀雪的腰侧。
足够亲昵,足够温柔。但那是抱宠物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