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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可以来,但是距离必须离得远嘛。
东明殿正殿极大,长桌整齐排列,围成了正四方形。
轩窗四敞,金光浮动,一直从正殿曲折漫入,直到被那巨大的山水花鸟屏风阻隔。
看得出来,座中首位,有留给三人。
金丝檀木长桌,其上横陈果盘酒盏。座后设翠绿修竹,叶色攒青。
引众人进来落座之后,宫人只是笑道:“各位还请就坐,稍事等候……你们大可先说说聊聊其他的事情,今日宫宴,陛下要亲自驾临,大概还要些许时候。各位可就饮就食。”
说罢,宫人便直接辞去了。一时之间,偌大殿中,便只剩下这些人了。
楚照身边还是有些活泼的,屡屡和她说起话来。
这人同是质子,讲的事情,也多是质子府上的质子。
他先是对着楚照恭维了一番,然后就开始小声说起其他人的事情来。
楚照没大听得仔细,只不过这人又将她同柳长安作比:“这柳公子啊,如今可以说是得意忘形了……”
楚照终究沉不住气,问了一嘴:“公主殿下又不心属于他,他如何得意?”
质子叹一口气:“还不是因为有人给他许了承诺,人家今天就是为了这件事才来的。不过啊,您要是有机会,还是要给公主殿下说道说道,我猜殿下还是很信任您的嘛。”
楚照撇撇嘴,没作声。
质子心中知晓这二人的不对付,也不便再说,便指了指旁边位置较远的一个人道:“您可知道那位?”
“那是谁?”楚照循着质子的手看了过去,那是一个面容苍白的青年男子,今日着一身素白。
看起来很瘦,面容温润清朗。
“是赵公子啦,”质子又压低了声音,“他从小就来了大梁做质子,只不过那会儿进质子府前,都要来宫中一趟。那会儿他才多小,见了小公主一面,就害了相思病……听说啊,都已经七八年了。”
害了相思病?楚照又看那人一眼。
这位害相思病的质子,他手上还捻了一串佛珠。
明明人还未来,他却已经胆战心惊至此。
楚照收回目光,还是没作声。
他有病,她也有病嘛,还是多多关心自己为上。
忽然,那质子站起身来,一步一趔趄,走出殿外,似乎是要出去透气。
折枝
楚照侧眼看那脆弱的赵公子一眼:面容苍白,唇色淡淡,虽然眉清目秀,但还是掩不住病弱。
他手中那串佛珠,年岁日久,露出深邃的颜色。
他彻底走出去了。
旁边的质子还在解释:“他手上那串佛珠啊,当初陛下念他孤身一人到大梁来,便让他许了心愿。”
“他起初也能来宫中住着,但是他偏不,”质子似乎相当熟悉,“他只求去金台寺,求了一串佛珠……那上面刻了云纹。七八年了呀。”
金台寺,是大梁着名的姻缘寺,供奉一白衣观音。多少少女少男,曾来此地。年少时初见惊鸿一瞥,便由此染上相思。
楚照心中莫名咯噔一下,虽然读过原书,但是从未听过这赵公子的名字。
看来这书中藏着的故事太多了。楚照微叹一口气,她又看一眼旁边洋洋自得的柳长安,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漫过。
说起来,众人进来落座已经很久了,却迟迟不见首席上的几位来。
偶有宫人走进来,招呼他们一声:“案上的酒壶都盛有酒,各位请自便,陛下、还有两位殿下,都要一会儿时候再过来。”
说完,那宫人还笑了一下,丝毫不觉有异。
与会者哪敢出声,脸上都是带了笑容,不说话。
柳长安还故意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襟,淡道:“我们自是要好好等待佳人来。”
楚照旁边的质子盯那柳长安一眼,恨恨道:“看他那副嘴脸……说得好像他是这里的头头一般。”
说完,他又一脸期待地看向楚照:“楚公子啊,我们这些质子里面,就只有您和您的兄长有名气了。”
楚照动了动唇角,没做声。
她如今正在做艰难的心理建设。婚,可以结是可以……但是被她发现了怎么办?
光是一两件小东西,就被卫云舟如此记恨,楚照难以想象真相披露的那一瞬间……
要不是这檔子事,她今日都不至于这么纠结。
宫人走后,其他人也开始陆陆续续地倒了壶中酒液出来,琼浆击盏,声音清泠。
鉴于公主等人都没来,大家都喝得克制,慢慢讲些有的没的事情。
楚照却喝得心不在焉。
忽而,从屏风后面转出一个侍女来,她走了两步,到楚照身后:“二殿下……请您同我来一遭。”
楚照不明就里,抬头看那侍女一眼,不认识,但还是听了话,起身跟着她走了。
她们二人往旁边的一条深深幽长的廊道走去。
灯光微弱,泛着黄光。
“姑娘,这是要去哪里?”楚照犹豫片刻,还是问了出来。
“您跟着我走好了,”宫女声音很低,不带感情,“是公主殿下有请。”
楚照心中霎时梗了一下,她怎么又找她了?
而且,现在这些人,不都是在等待她的到来吗?怎么她不来就算了,还要邀请我?
楚照心下满腹狐疑,但又不知如何开口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