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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雅仪反倒笑了,“那里不会只有我一个人。”
妲坍渡什的争战牵扯到的是整个西北的利益,如傅雅仪一般的商人届时只会多不会少,分散于妲坍和渡什,以做平衡。
话到此处算尽,傅雅仪将目光转向安静坐在桌边的余姝,“你呢?你是跟人音回落北原岗还是留在妲坍。”
余姝闻言一愣,她本下意识以为自己应该已经被拨到傅雅仪身边,自然傅雅仪做什么她做什么,她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傅雅仪留在妲坍自己便也该留在妲坍的准备。
可是现在突然被这么一问,她有些迷茫起来。
“我也不知道,”她实话实说,“若留在妲坍能帮夫人的忙,自然是留在妲坍,若是帮不上忙,我便随林姐姐回落北原岗替您守好傅宅。”
傅雅仪对此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隻略一点头。
屋外的饭菜香气越发浓郁,没一会儿便有随从端了饭菜上来。
沙漠中没什么绿色的蔬果,大多是随行带来的风干羊肉与兔肉,但因为州秋这儿有了调料,甚至还有许多西域特殊的调料,做出来的有一股诱人的喷香,直让干啃了将近二十天没滋没味的干羊肉的余姝食指大动,狠狠吃了两碗白米饭才算完。
再入后半夜余姝便老老实实再次回了房,下午睡了一觉饱的,入了夜反倒没了睡意,她便挑灯坐在小几前将西域的地图和各国地质民俗拿出来再看几遍。
这一路行来实在枯燥,余姝第一次出门没什么经验,手边只有傅雅仪交给她的这些资料,若是念晰大概便要带几本画本子前来解闷了,可念晰临去南方又接了五成分红的酒线,兴奋不已,完全忘记嘱咐余姝这件事,于是她便只能拿起这些翻来覆去的看。若说离开落北原岗前只是草草了解了个大概,那到了现在她已经记了个滚瓜烂熟。
一直到了子时她才终于有了些困意,刚要上床门外却传来了一阵接一阵的喧嚣,几乎瞬间便人声鼎沸起来,原本还燃了一院的灯顿时被人为熄灭,有仆从前来匆匆敲响余姝的房门,在外头高声说道:“余娘子,沙暴来了,请快些出来前去正堂的地下室躲避!”
这话一出,余姝心口一跳,连忙随便披了件衣裳便往外跑去。
刚刚来敲她门的仆从已然快速往下跑去挨个通知起其她人,余姝刚一到外头便被冷而急促的风激得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往正堂跑的过程中迎面遇着了仓促往反方向跑的林人音。
“姝宝,你快去正堂,夫人正在抢救重要财务,”林人音隻略一停留,“驼房那处出了破口,我要领人快些去抢修好。”
州秋的驼房是土石房,占地极大,用的是极沉极厚的砖石,防风防沙,一般情况下哪怕来了沙尘暴也能安然无恙,可是今日的沙暴来得太快,另一个商队的驼队四处乱衝,将土房大门衝垮了,几乎大半个驿站的人都在前往驼房抢修,所有人都知晓若失去了骆驼在这沙漠中意味着什么。
余姝没忍住回头看,瞳孔微缩,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巨大的风卷,铺天盖地的黄沙被吸到天上,迷得人眼睛疼,哪怕远隔驿站起码二十里都能见着那庞大而可怖的自然力量,这样令人惊颤的压迫感,几乎令人无法迈动脚步。
她强忍住牙根轻颤,没什么思考地问道:“需要我一同跟去吗?”
林人音没什么思考时间,这样大的沙尘暴哪怕是她也没有遇到过,按照速度不要两柱香说不定就会席卷到驿站,修驼房的人自然是越多越好。
她一把拉住余姝的手,咬牙道:“走。”
余姝跟在她身后快速向驼房跑去,此刻这里已经汇聚了不少人,马驿老板挨个指挥着,有条理而快速地搬运着挡风的石料,显然这种事做过许多次,余姝和林人音往里看了一眼,立马加入其中。
巨大的砖石要起码四人合力才能搬动,余姝娇生惯养管了,哪里做过这种体力活,刚刚触碰便手腕酸软,她咬咬牙,带着绝对不要拖后腿的信念,和林人音并另外两人一同抬起砖石运到驼房门前,顺便还往里瞧了一眼,见有着傅氏旗舰的驼队还安然无恙待在里头松了口气。
前来此处的人眼见着越来越多,修补速度也越来越快,并未太久,此间砖石便运完,层层摞在驼房前堵住任何能够进入的风沙,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连忙四散向各房地下室奔去。
余姝再回头一看,那巨大的风卷已然快逼近到马驿前,林人音见她发愣,拽着她便疯狂向正堂方向跑去。
身后的风仿佛在追人,刮过的地方,普通结构的马驿被迅速摧毁,唯有坚固的驼房幸免于难,求生的本能令余姝加快脚步向前跑去。
待到行至院门前才终于与刚刚组织人搬运完全部重要财物的傅雅仪汇合。
三人并未来得及说话,哪怕说话怕也听不太清楚,余姝每一秒都感觉身后的风卷几乎要贴到腰后,甚至连害怕恐惧都来不及有,刚一迈进正堂,吸人的风紧随而至,傅雅仪眸光微厉,从腰侧拿出随身携带的火铳对准左右房梁便是几下,瞬间房梁倒塌下来,挡去身后的风。
林人音见机快速拉着两人跳进地道中,三人一同向下坠落,却在中途林人音与余姝交握的双手碰着了嶙峋石壁而被迫松开,傅雅仪见状连忙拉住一同跌落的余姝,抬手衝地道口又开了几枪,几块屋顶的落石瞬间挡住了地道口,她松了口气,将余姝拉进怀里,两人从倾斜的地道长坎一路滚落到了地底,受不住这样巨大的力道,眼前一黑,便双双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