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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淙不能理解,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明岁南怔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我姐不喜欢老家。老家亲戚邻居嚼舌头,她也不愿意跟那个恶心的前女友待在同一个城市里。原城有你在,她想留在这儿就留在这儿吧。”
周淙没话说,憋了好半天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就这样吧。”
从高铁站回来,路上明显通畅许多,到公司后,主编的选题会还没开完,周淙默默地找个角落坐了下来,听了半天鸭子吵架,真是废话好多。
会开完后,主编单独叫她进办公室,因为汇报进度的时候她不在。
周淙翻着工作笔记说了个仔细,正在审校的一本哲学录快完成了,易成江的自传初稿已经过半,明流欢的稿子已经完成正在修改润色,原城大学那位黎老教授不得了,手写稿90万字已经到了尾声,关键是里头还有好多繁笔字!只是现在图书公司里都没有专门的打字员岗位,她有点担心外放的兼职无法保证电子稿质量。
主编端着保温杯溜了几口茶道:“黎教授那个有点麻烦,尽快转成电子稿,审校上你多费心。他这套书可是重点课题,做好了能拿奖,年底务必要定稿;易成江的自传也快一点,人家是大金主,咱们怠慢不得;随珠的稿子赶紧交,快了能赶上元旦上新,打个爆款。”
周淙一整个就是无话可说,干脆把她劈开吧,这也要快,那也要快,她有几个脑子几隻手,天天看稿子眼都要瞎了。
抱怨归抱怨,工作还是得做。易老那边不用催,郑成隔三差五汇报得相当仔细,组稿过程中的问题也都及时沟通过了;明流欢说是在大修,约摸着也快要交了。
黎教授这边得登门去看看老爷子,这老人家脾气也太拧了,稿子不写完就不交,你可以上门来看,但不能拿走。
老爷子写了三年,周淙跟了三年,邻居老师们都琢磨着介绍她跟老黎家的儿子处对象,就真离谱。
实际上,手写稿转电子稿的问题基本不存在,周淙跟主编说那么一嘴纯粹就是给自己争取点机动时间。自打黎教授开始写稿起,周淙除了出外勤外,也经常利用周末登门去给老爷子录稿子,一去就是一整天,顺带把不认识的字、看不懂的句子、琢磨不透的点儿,都挨个请教一遍。
有时候十天半个月的去不上,黎教授的老伴儿就把手稿扫描后传给她。
黎教授那份原稿上,到处都是周淙的批注,老爷子问了好几回她要不要考到他门下读个研。
有几回正是毕业季,去的时候正碰上黎教授带的学生在那儿请教论文,老爷子当场把学生训了个狗血淋头,说人家写的论文简直就是浪费纸张。周淙尴尬的恨不能原地升天,这老头儿也忒难哄了。
当天下午就报了次日的全天外勤,主编对于周淙的态度很满意:“周编辛苦了,黎教授虽然不好打交道,但咱该催还是得催。也真是你办事儿我放心,黎教授生生气走咱两个编辑,小姑娘每次去都哭着回来,我那时候急得简直头秃。”
周淙瞥了一眼主编的头顶,心道当时没秃也没啥用,现在不照样秃了,全公司人都知道你戴了假发片。当然,面上自然还是得过得去,“别夸,夸多了我容易飘,飘了搞不好就办砸了。上回我去的时候,亲眼看见黎教授把学生给训哭了,我站边上看着都发抖。”
主编幸灾乐祸地笑起来:“那还行,要受气就大家一起受,不能光让咱的编辑吃亏。不过话说回来,还得是你周淙。”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闲话,此事暂且不提。
相识不过三个月,温且寒就养成了新习惯,每天早上都提前收拾好,坐在换鞋凳上看着新闻听对面的开门声。
这回见到了周淙的男朋友,她也彻底静下心来,人家既然跟自己不一类,那就做个朋友也挺好。都是女孩子,像闺蜜一样亲近一些也很难让人起疑,虽然这么着往前凑确实显得她太过肤浅太不值钱,但没办法,谁让她碰见了呢。
网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不能太早遇见太惊艳的人,不然就容易心心念念个没完没了,最终一杯苦酒灌给自己喝。
对面门响,温且寒紧跟着开门出去,再一次被当场击中。
周淙穿了件宽松的改良中式衬衫,低饱和度的烟粉色真丝料子,斜襟盘扣上缀着米色的珍珠,搭配常规款的黑色西裤,松软的编发麻花辫,辫梢别着个金珍珠穗子。温且寒一眼瞧见她修了个古典的远山眉,妆面也极其清透,怀疑她根本没敷粉就点了个唇。
这张脸实在是太干净了,美妆视频里有好多教古典妆容的教程,但都不外乎一层一层地刷这里刷那里,迭加这个迭加那个的,然而那种吹弹可破、眉眼如画的效果只能在镜头里看,拉到太阳光底下没了滤镜,大部分都是装修现场。
周淙居然能经得住人怼脸看,老天爷实在是不公平。
实际上周淙大部分时间都穿得很休闲,也不上妆,头髮随意梳成马尾。约见作者的时候,会依着作者性情喜好仔细收拾一下,去见黎教授夫妇她一般都是这种恬淡风格,会显得更加成熟一些,又不会太过正式。
温且寒觉得周淙似乎蒙了一整柔光,整个人透着一股子松弛飘逸的淑女气质,又不失严谨的职业范儿,像旧社会里出身清贵的大小姐,拿个什么东西来比喻一下呢,就好比铺陈在朦胧山雨间的连绵远山一样,清幽美好。